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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盗魔女心 第24页

作者:陈毓华

真气波及处,人人俱伤。

众人大骇,被震慑得目瞪口呆,竟没人敢再往身边靠。

赫连负剑看也不看一眼遍地的横尸,赤手拔掉身上的断剑残刀,无视汩汩外流的血柱,随即纵身跃入滔滔大海。

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若为两难,宁愿情殉,不离不分。

厮杀依旧惨烈……

这时,遥远的水平线外出现点点黑影,那是任无我精心训练的水师。

他接到苦头陀的示警,在燃眉之急赶了来——

雨雾茫茫,漫天飘飞,海上血肉横飞杀戮已告停止。

沙滩绵亘,海浪涛涛滚滚,仿佛世纪初开,天地一如恒初的宁静。

迷蒙的天空下,跪倒着衣衫皆湿的赫连负剑。

"谁敢再多说一个字,我就揍得他满地爬?quot;嗄黯的嗓子,粗哑难辨的咆哮。

他蓬头散发,发梢还滴着水,被盐水浸泡太久的眼睛红肿不堪,唇髭下巴煎熬出一天一夜未修剪的胡渣,他形容憔悴,脸色苍白。

自水灵灵落水后,他根本不肯上岸,任凭众人劝得唇焦舌烂,他只是疯狂,不要命的找。

"反正我已经是这副德性,也不差多挨你几拳。"傅小沉努力睁大自己乌青的眼眶,手轻触一边高高肿起的嘴角。"大哥,可以停止了,这样徒劳无功的搜索一点用都没有,你看咱们派出了多少人,日以继夜的打捞,就算被鱼啃得剩下骨头吧,大伙兄弟们啥也没找到,更何况你自己也只剩半条命?quot;

费尽力气,他们三兄弟才联手把赫连负剑从水中挟持上来,为止,四人全挂了彩。

任无我和屈不容见情况不对,一个藉口要清点伤兵损失,一个拿明教来当挡箭牌,各自带伤夹着尾巴逃之夭夭,乱没兄弟义气的撇下他这老实汉。

劝不回他大哥,回去肯定有顿乱棒拳脚伺候,但想劝回他死心眼的大哥……唉!倒不如一棒敲昏他还比较快。

做人好难呐!

赫连负剑面向大海,凝视来来去去的潮汐,一个劲地低语:"她是只旱鸭子,她怕水……这水那么冷,她怎么受得住……那小小的身子……"他用两手抱住头,痛不欲生地弯躯。

她怎么可以选择这样绝情的方式消失?怎么能?灵灵,灵灵,小东西,你太残忍了……

他的心因为痛到极点,已经干涩的眼反而一滴泪都挤不出来。

暗小沉沉默而动容。

情是何物?他不懂,真的不懂,深深凝视他大哥那惨淡凄厉,五内俱伤的神情,只觉满月复恻然。

他选择了闭嘴和离开。

现在的赫连负剑不需要安慰,不需要温暖,而是安安静静地独处。

暗小沉走到远远的一旁,傍着斜风细雨坐了下来。

眼前的景物逐渐清楚,水灵灵腰酸背痛地翻身坐起。

她确定自己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你再醒不来,我就准备要派人去选弊材了?quot;八角窗前的倚楼坐了个朱罗衣裳的男人,绣黝紫金花,脚蹬软锦透空靴,左右手大拇指皆带搬指,富贵逼人。

"你带那种粗劣的面具一定很不舒服吧?"尽避头还有些儿晕,不过,她的眼光可没变差。

那男人怔了怔。"你瞧出我戴的是人皮面具?"

"这种粗制滥造的玩意儿我五岁就会做了。"她们姐妹假扮波斯教圣女多年没露出马脚,大部分该归功她做的面具巧夺天工,令人无法起疑。

这人脸上的面具虽精致,但在人类最脆弱的下眼睑和唇部却都留下显而易见的缺点,这样的东西顶多只能算是次级品。

"真正的上品面具可以戴一整年,就像自己的皮肤一样,如果我猜的没错,你这面具必须天天拆下来透气?quot;她的头不晕了,一谈到她的"专业素养",水灵灵就煞不住车。

"我可以答应你留下养伤,但你必须用你的手艺来回报我的恩泽。"他眼中不断闪动惊奇,言语却还是大咧咧的。

"这点小伤要不了命的,再说,我也没打算留下来,至于我的面具可不是阿狗阿猫要拿就拿得到。"她中气有点虚,但身为明教人的骄傲她还是有的。

施恩和挟恩是两码子事,不能混为一谈的。

"你若想单身回蓬莱岛,目前绝不可能。"他很笃定地玩弄手上的搬指。"因为北京和黄金城相隔千里之远,舟车劳顿不易,更何况你怀了身孕?quot;

"怀孕?"水灵灵的眼珠子差点保不住地掉下来。"我的肚子里有女圭女圭?"她将掌心贴上依然平坦的小肮,一脸不敢置信。

"你该不会连自己怀了三个多月的胎儿都不知道吧!"这未免太那个了一点。

"三个月?不可能啊……我们明明……"她的脑袋像风车似迅速转动起来。"难不成我昏迷了一个多月的时间?"

"你该感谢我随船的御医天天用旷世奇药延续着你的命,要不然,就算你侥幸落水无恙,寒毒攻心也非死不可。"

照这情形,这恩情还不是普通的小。但是——"我有病,肚子里怎可能孕育出健康的孩子?"瞬间被激发的母性将她的心情扫入谷度。

"你是健康的,不过瘦了点。"

"我的寒毒……"

"宫廷的御医可不是三脚猫的蒙古大夫,更何况你身上的寒气已被逼到四肢,剩下的就不是那么难事了。"

她大喜,但仅止一下,笑容又随即烟消云散。"你救我,也知道我是谁,为何却把我带回北京来?"

这人行事怪异,难以捉模。

"我高兴。"果真!

他要的东西,绝无理由空手而返,他可以放弃争夺青雷紫电,可是总要带点什么回来吧!

水灵灵下了床,她试了几步,身体并没有特别不舒服的地方,于是她大无畏地走到那人的面前。

"我猜想,你一定要我感恩你的一时'高兴'救了我的命,对不对?"

"你不太笨嘛?"这女孩的确和他养的那些侍妾爱妃不同。

"你要求别人帮忙都这么不可一世的嘴脸吗?"这人除了有钱外好像零优点。

"头一次,我原谅你不知者不罪,但,没有下次了。"他的眼睛放出两道精光淬利的锋芒。他生平没求过任何人,尤其是女人。

水灵灵心头的一把小火也冒出头。"不用跟我打官腔,我不吃你这一套的,你或许不是普通的平民老百姓,可呼风唤雨是你家的事,别把我算进去。"

他喜欢把威胁人当成乐趣,她可必要在一旁锦上添花。

水灵灵径自找了座位歇腿,完全无视他喷火的眼光。

"你是头一个敢不经过我允许就坐下的女人。"他不怒反笑。

这小女娃非常与众不同,平常人要敢触犯他禁忌的逆鳞,只怕早被送进狮笼里喂狮子去了,但她却敢在他面前侃侃而谈,面无惧色地据理力争,这样一个小女人——他对她的激赏由迅速消长的怒气中表现出来。

"你很烦吔,我坐个椅子你也有话要说,真有够罗哩叭嗦的。"她瞪他一眼。单凭这点,他就不及赫连负剑通情达理。

赫连负剑从不在芝麻绿豆的小事上要求她,他或许有些耿直,嘴也笨,甚少说什么甜言蜜语,但是他令她安心,他捍卫她、宠溺她,用属于赫连负剑的方式珍惜她。

她心中不由泛起又酸又甜的感觉;她有多久没见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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