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小子!你还有脸来见俺?俺要你看牢妹妹,你倒好,人没看牢不打紧,居然拍串通离家,留一堆烂摊子让老子收拾,你好大胆子!”
碰上惜泰山发飙,最明哲保身的上策就是紧闭嘴巴、三缄其口,等台风过境后,云破月来,天地又是一片好光景了--这惜泰山定律,惜家兄妹深谙个中滋味,当众被“削”,倒也落落大方。
好不容易等到惜泰山口水乍收,惜秋华立刻乖觉地端来润喉解渴的茶水。“爹,别气别气,往后女儿会帮您盯着大哥,教他乖乖听话,您喝口水润润嗓子,要骂人才有力气啊!”
这吃里扒外的小妮子!惜秋枫暗骂。也不想想谁是始作俑者,这下还棒打他这落水狗,一点江湖道义、兄妹手足之情也没有,太过分了!
惜秋枫气愤填膺地将想掐死人的眼光射向惜秋华,不料命中率太逊,却接到她反击的超级大鬼脸,更令人咬牙切齿的是,她竟堂而皇之地窝在她父亲胸前大剌剌地扮乖女儿,毫无顾忌。
偏偏,他的运气背到姥姥家,来不及收回的挤眉弄眼被惜泰山逮了个正着……呜,一顿无情的炮轰绝对难免……
爱女和儿子失而复得,结局圆满,惜泰山欢天喜地地告了罪便欲离去。
“我不准你罚她!”
惜伙华正暗自焦急,她巴不得不要离开丐帮,谁知这次被抓回天下镖局还有没有机会再见故人。正自着急时,蓦然听见被众人当成了哑巴的曲无界语出惊人。在座之人全都为之一愣。
惜泰山恢复得极快,他冷然打量曲无界那冷如冰霜的五官,莫名的气便往上冲。完全直觉地,他讨厌这个男人。“你是什么人?敢插手我的家务事?”
“我不准你碰她一根寒毛,就算你是她的父亲也不成!”曲无界的声调平板依旧,可语气中的不容置否却一清二楚。
惜秋华不由得朝他投过感激的一瞥,他的话让她备觉窝心。
就凭曲无界这胆大包天的话,惜泰山当场傍曲无界的印象分数是负零。这威胁感十足的男人浑身充斥着危险,仿佛随时随地都有可能抢走他最心爱的东西似的。
包甚地,在两人眼光对峙而撞击出火花的同时,惜泰山有种奇异的感觉,他们之间--将有场惊天动地的争夺战要开打,而今天这一面,仿佛才只是序曲。
“爹,我……还不想回家去。”身为导火线的惜大小姐嘟哝出一句真心话来。
“什么?”
“爹,您别发火嘛,我整天待在庄子里无聊透顶,而且……”她娇羞地瞄了眼置身事外的卫寇,俏脸立刻一片羞红。
惜泰山再迟钝,毕竟是过来人,小儿女的情怀根本逃不过他引以为荣的直觉,他隐约明白他的小女儿和这位丐帮帮主间一定发生了某些事情。
他用食指刷了刷自己的下巴--
卫寇的英华发外颇得他的欣赏,倘若他惜泰山能得此乘龙快婿……嘿嘿嘿……
第七章
卫寇压根儿没料到会在短短的几个月后见到佟磊。
佟磊,佟夫人苏大姑娘、佟聘和杜十三,一家几口人轻车简从,该与不该来的,全员到齐。
惊诧过后,卫寇劈头就是一阵数落。“……你太不爱惜自己,竟大摇大摆招摇着『死人』的身分跑回关外来!”
他恨不得拿根扫把将佟磊扫回中原去。他好不容易帮佟磊以已死的身分避开皇族的追杀,想不到佟磊居然又来到这敏感地带。
佟大当家眼一瞇,寒冰也似地开口:“我爱来便来,有何不可?”
他怪卫寇大惊小敝。
“你简直在玩命!”佟磊的身家现在可不止他“罗汉脚”一条命这么简单,他是有家累的人,不管做什么事,总该三思而后行才对啊!
佟磊却笃定得很。“杞人忧天的人寿命通常都不长,你没听过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最安全?”心理学可不是近代才有的产物,自古皆然。
“混蛋!你来得根本不是时候!”这节骨眼是佟磊最不该出现的时候。
“你吃错药了?”
很明显,苏大姑娘“教夫”有方,潜移默化中将佟磊被扭曲的性格逐渐地导回正轨,他居然也对人打起趣来了。
“你才中了毒!”卫寇不欣赏他的幽默,示意角落里搂在一块儿的小女人中的苏映心。“满口全是她们那时代的俚语,俗不可耐。”
佟磊才不在乎。“心儿一直埋怨我没带她出来『度蜜月』,这阵子聒噪得凶,你别以为是我爱来……”他两手一摊。
说是这么说,卫寇瞧他不迭的苦笑中却含蕴着不胜沈醉的神情,天知道他乐在其中,小妻子唠叨的成分又有多少?
真是个贴着幸福标签的男人,幸福得教人嫉妒。
“北方已经入秋,天气冷得叫人打颤,没有人会傻到舍弃温暖的南方到这白山黑水的关外吹『冷气』吧!”卫寇奢想三言两语打发他,不管如何,他非立刻转回中原不可。
“青菜萝卜各有所好。”既来之,则安之,何况佟磊千里迢迢而来,不住上个一年半载的,哪划得来?
他是耗上卫寇了。
“爷--”卫寇发了急,又用这种口气喊佟磊。
佟磊依旧笑嘻嘻地。“看你坐立不安的,究竟出了什么事,招了吧!”若非事出不寻常,卫寇不可能对他如见蛇蝎,又千方百计非撵他回去不可。
“你来的时机实在不对!”卫寇蹙眉,居然叹息说道。
“你的意思是说我出关前得先翻黄历确定吉凶才准出门?”佟磊无法不拿怪异加狐疑的眼光睇视他昔日的难友。
“佟磊!”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有心情消遗人!
“长途跋涉,连个好歹的洗尘茶水也没有,就要我对你的长篇大论洗耳恭听,太不近情理了!”
卫寇聪明绝顶,才高八斗,普通人殊难匹敌,关于他回来执掌丐帮一事,实在毋须佟磊大老远地走一赵关外。但基于朋友情义,就算一来明知会惨遭好友不以为然的白眼,他也不能不来,以求安心,为此,他把满坑满谷的工作丢给陆皓,携儿带妻来到江北。
“你得先听完我的话才有吃有喝,否则免谈!”卫寇翻了白眼,下最后通牒。
“好好好,”看他一副怒发冲冠、七窍生烟的样子,佟磊接受他的胁迫。“愿闻其详!”
谁教他现在站在人家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而且,他也很想知道卫寇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你晓得北陵和福陵均建在关外?”最迅速让佟磊知难而退的方法便是一针见血直砭主题。
“那又如何?”佟磊眉波不惊,当这问题是废话。“我阿玛和太祖父的宫殿不也在这儿?”
北陵又称昭陵,是皇太极及孝端文皇后博尔济吉特氏的陵寝;福陵则是清太祖努尔哈赤及其孝慈皇后叶赫那拉氏的陵墓。
“我接到消息,近几个月内,福临皇帝有关外之行,这二陵建筑进度的勘验必在他的行程之中,你这一来,若是一个不小心,身分便有被揭穿之虞。”
“哦?”原来如此。
“这个理由还不足以让你回佟家寨吗?”幸好他年轻力壮,要多添些年纪不被佟磊气得一命呜呼才怪!
“我游山玩水,即便天子脚下,爱去哪儿便去哪儿,谁敢耐我何?”他冷傲不臣的脾气依然。
“福祸无门,唯人自招,离他们远点不会错的。”
“你几时变得胆小如斯?”佟磊激他。
“匹夫之勇不足取!”卫寇也不轻不重地损他。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他失去再谈的兴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