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暧昧好滋味 第15页

作者:蔡小雀

“嗯?”她舌忝了舌忝指尖沾上的女乃黄色内馅,笑吟吟的抬头。

“那是黄连做馅的一口酥。”

东施施舌忝手的动作倏地一僵,脸上浮起惊恐之色。

他、他……他在试她?

为什么?

难道他……他知道了些什么?

“施施,为什么不告诉我!”他目光悲悯地注视着她,“妳根本吃不出食物的味道?”

东施施如遭电击,双颊血色褪得一乾二净,膝头一软……他急忙接住了她虚软下滑的身子。

“施施!”

“为什么……你会知道?”她颤抖了起来。

“昨天那碗‘药’。”他顿了顿,心情沉重地道:“不是药,而是人参炖乌骨鸡汤。”

她愕然地瞪着他,半晌后,颓然低下了头。“我的天……”

笨施施……真笨,怎么会这么一时大意,就败在一碗汤上?

多年苦心隐瞒、装疯卖傻,假装什么都好吃,她总以为一辈子藏着不说,就不会有人窥破知晓,可是她做梦都没想到……没想到……

东施施羞惭畏惧地低下头,紧咬着下唇,泪眼婆娑。

骆扬瞧见她的泪,心下一痛。

“为什么不告诉我?”他胸口似有烈火灼烧,痛楚地问:“难道我就这么不值得妳信任吗?”

她猛然抬头,泪水颤抖着落了下来。“不,不是的!”

“妳就是不信任我。”最令他感到愤怒的不是她的蓄意隐瞒,而是她对他不信任。“难道这些日子以来,妳并未把我当成妳真正的师父?”

“不是的……”

“或者在妳的眼里心里,我这个师父根本一点也不重要?”他说得咬牙切齿,深沉的痛苦在胸口翻腾绞拧着,怎么也压抑不了。

“谁说不重要?”她颤抖了起来,心急忘形地喊道:“除了女乃女乃和爹之外,你当然是我心底最重要的人了!”

他闻言大大一震,所有在胸口熊熊燃烧的盛怒和痛苦瞬间不知去向!

“妳、妳说什么?”他破天荒有一丝结巴。

东施施惊觉失言,小脸慌乱羞赧地红了起来。“其实我……我知道有那么多的人崇拜你、喜欢你,所以、所以多我一个,对你来说也算不上什么。”

骆扬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胸口发热着、悸动着……心,却莫名地停止了不安的骚动,静静地踏实了。

“谁说算不上什么?”他突然开口,黑眸发亮,固执地道:“有没有多妳这一个——很重要。”

她一呆,双颊灼烫了起来,血色慢慢回到了脸上……连耳朵也红了。

他深深地凝视着她,心下这才明白了。

原来翻搅了一整夜的不舒服和愤怒,全肇因于他的不安全感。

原来他怕,在她的心底,他只不过是皇宫御膳房里的一个上司、一名“师父”,除了公事之外,她再不想让他介入她的私事、她的生命。只要想到这个,他的理智就濒临失去控制。“对不起,我没有告诉你我失去味觉……这么严重的事。”看着他的眼神恢复昔日的温暖与柔和,东施施僵凝寒冷的心也渐渐苏醒活络了过来,哽咽低语,“如果你想禀报皇上,我也!”

“妳放心,我不会禀报皇上。”他对她做出承诺,“也绝对不泄漏这个秘密。我只会竭尽全力,保妳周全!”

什、什么?

东施施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双耳,痴痴地望着他,泪水却犹如断了线的珍珠,再也管不住地扑簌簌掉落。

她的泪,教他心脏不禁细细绞疼了起来。

“妳放心。”骆扬温柔地拭去她颊上泪痕,沉声道:“无论如何,就算天塌下来也有我来顶,懂吗?”

“可……你不怪我吗?”她泪眼蒙蒙,怯怯地问。

“我怪妳做什么?”他眸光清明而诚挚,只是语气略微迟疑了一下,“可是,我想知道,妳是怎么会失去味觉的?”

她神色一黯。

静夜悄悄。东施施坐在内膳房靠窗那张搁菜蔬的圆桌旁发呆,直到一杯冒着腾腾热气的茶出现在面前。她茫然地抬头望着他。

“喝口枸杞桂圆茶,”骆扬缓缓在她身旁坐下,“夜里冷。”

“谢谢师父。”她心窝一暖,小声道。

“谢什么?”他有一丝窘促,随即清了清喉咙,“咱们又不是不认识。”

“师父,你这两天怎么变得不太一样?”

“哪里不一样?”

“没那么眼高于顶,跩得二五八万,一张口气焰可以喷得死人了。”她老实地回道。而且,还对她温柔得像……像是喜欢上她的样子……东施施脸一红,急忙咬住下唇,不敢再恣意胡思乱想。

“妳还真坦白。”骆扬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话说回来,他还是比较习惯这样口无遮拦、天真未凿的她。

“不过我哪有什么资格批评师父呢?”她郁郁地低下了头,神情有些泣然欲泣。“好歹师父不像我……我……是个杀人凶手。”

“妳什么?”他差点被口水呛到。

“我是个杀人凶手……”她顿了一会儿,终于鼓起勇气抬起头,脸色苍白若纸。“我曾经害死人。”

他一震,随即哑然失笑,摇头道:“妳说什么玩笑话呢?”

就凭她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能害死人?那太阳也该打西边出来了吧。

“是真的!”她的声音带着哽咽,“我害死了我娘。”

他脸上笑意陡然不见,傻了。“妳是当真的?”

东施施点点头,又默默低下头,好害怕看见他脸上的震惊、失望、鄙夷之色,冰冷的小手紧紧握着那杯枸杞桂圆茶,试图汲取些许暖意。可是心口,终究是寒冷得可怕。尽避并非有意,尽避年幼无知,可是她永远清晰而痛楚地记得,自己是个弒母的千古罪人。

她可以感受到他的目光疑惑地紧盯着自己,她也知道自己这些年来一直努力、刻意想遗忘、埋藏,假装这件事从来没有发生过。

可是,人千逃万逃,又怎么逃得过自己的良心?

积压在心头的自责与愧疚在这一瞬间全溃堤了,她再也抑制不住,声抖气颤地开口。

“其实小时候,我是很会煮食的。”

“妳?”他怀疑。

“是,就是我。”东施施苦笑,幽幽地道:“我爹总说我是神童,因为我四岁就懂得豆腐雕花,五岁就懂得熬炼酱汁,六岁烧制出的菜肴就有一流厨师的水准……可人哪,果然不能太骄傲自大,自以为是,得意过头……是会惹来灾祸的。”

骆扬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强忍住了,沉默静听。

“那年,我七岁,”她的脸色因不堪的回忆而惨白。“我娘突染风寒,卧病在床,爹和女乃女乃担心不已,请了大夫来诊治煎药,还让人到甘露寺去布施灯海许愿,为我娘的病祈福。”

他心疼地看着她。

“有一天晚上,娘说嘴淡,想吃些清淡的粥,爹爹恰好在外头忙着布政司大人嫁女,席开百桌的酒宴。”她的身子不能自抑地发起抖来,“我、我……便自告奋勇到灶下去做了碗人参粥……”

他心口一紧,立时抚慰地握紧了她的小手。

“娘吃了我做的人参粥后,她笑了,说很好吃,可隔日……隔日……”泪水漫涌上脸颊,她的声音瑟瑟颤抖如风中秋叶。“就走了……”

他目光隐隐波动着悲悯恻然,握着她小手的掌心越发坚定有力。“那定是意外。”

“不,不是意外,”她呜咽着,拚命摇头。“我亲耳听大夫说,娘是风痰症,服的药材里有一味叶芦,恰与人参相冲……娘虚弱病体抵受不住,这才……”

他点点头,“的确,药膳配伍确有‘十八反’和‘十九畏’之说,例如:黎芦反人参、沙参、丹参、玄参、细辛、芍药;甘草反甘遂、大戟、海藻、芫花;丁香畏郁金;川乌、草乌畏犀角等等。”她含泪望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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