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体版登入注册
夜间

苍狼之歌 第6页

作者:白玉虹

修炼多年的牠,流窜于血液中与生俱来的残冷因子并没有收敛多少,牠只是懒了、倦了。所处的深山幽谷一如数百年来的荒凉寂寥,没有什么值得牠花费心神去掠夺、挑战的,牠已经这样平淡地过了五百年。

但人族的出现为牠带来了一丝兴味,牠的心有些蠢动起来。不是嗜血的蠢动,而是一种敏锐直觉的蠢动,血液中彷佛有什么被激起,牠可以嗅闻到一丝不寻常的气息。雪衣的顾忌是正确的,收留人族很可能会为北荒之野的狼族带来祸端,但那又如何?牠已经许久不曾感觉到热血在身体里窜动的刺激感。

思绪与注意力重新回到石床上的小人儿,碧绿的眼眸淡觑着纯稚无邪的睡颜。那人族头头珍视她是因为纯粹的亲子之情吗?抑或这娃儿还有其它用处?

牠实在好奇呵!当初那个躺在牠爪牙下浑然下知凶险的娃儿将来会变成什么模样?也会染上人性的贪婪和自私吗?眼下天真无邪的睡颜能持续多久?

她的寿命注定不长;坠落冰河让寒气冻伤心肺的她,还必须承受病痛之苦,直到生命终了;牠怀疑她是否撑得过二十岁。

不过这一切都必须等到多年以后方能知晓,而这等待的过程中,观察一切的变化便是牠最大的乐趣。人,毕竟是天地中最有趣、最具挑战性的生灵哪!

就不知道明天一早,当这小娃儿醒过来时,看到牠的模样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大概会吓得晕死过去吧。

牠微瞇着眼,抱着嘲讽的兴味有趣地想着。

结果,她时睡时醒地足足昏迷了五天。

醒来后第一眼看见的是没有变身的他--一头体型硕大、眼神凌厉,浑身玄黑中带着白毫的大狼。

但显然地,他的料想错误。

此刻,一双圆滚滚、黑不溜丢的大眼睛正一瞬不瞬地盯着牠直瞧,小巧的鼻几乎贴上牠的,好奇十足,哪里看得到一丁点害怕的神情。

初生之犊不畏虎,这娃儿还真有些教人刮目相看。

“哇,好大的狗狗喔!”小玄歌一骨碌爬起,跪在石床上继续盯着牠瞧,小手还好奇地模向牠额前的白毫。

苍衣忍不住皱眉。原来她把牠当成狗了,堂堂北荒之野的狼王竟被看成一只小狼犬,实在有损牠的威风。牠随即站起身,绿莹莹的眼眸俯视着仰高脖子呆愣着眼瞅牠的小人儿。

然而,即便是这样,她漆黑如星子的澄澈眼眸依旧不见一丝恐惧,有的只是满满的好奇与惊讶。

“大狗狗,你是从哪里来的啊?”她竟然还开始跟牠说起话来。

“这里是什么地方啊?你的主人呢?”揉揉眼,开始好奇地东张西望着。“我记得我追着一只兔子跑,追着追着……就……好冷好冷……”小小身子蓦然颤抖了下,彷佛忆起浑身冰凉的那一刻。

苍衣看着她,而后从一旁的石桌上咬来一碗冒着热气的药汤,推至她面前。

小玄歌圆睁着眼看牠。“你是要我喝掉这碗汤吗?”随即见牠朝她摆了摆尾巴,她又惊奇又好玩地笑开脸来。“大狗狗,你听得懂我说的话呀?好神奇哟!”

圆溜溜的大眼一边好奇地盯着牠瞧,一边接过碗来就着嘴喝下,可才喝了一口,小小眉头立即垮成八字眉。

“哇!好苦喔!”朝眼前的大狗狗摆了一张苦瓜脸,本想放下碗不喝了,可大狗狗一双绿眼一直盯着她瞧,让她不由自主地将碗里的药汤一口气喝完。

见她喝下药汤,苍衣又跃回石床上,在她身侧躺了下来,朝她低嗥了声。

小玄歌马上意会地趴在牠毛茸茸的背脊上。大狗狗身上的毛好温暖又好柔软哟,身上的味道也好好闻,像是青草和着土壤的香气,这种舒服的感觉好熟悉呀,彷佛她已经这么睡了好些天。她边拿自己的脸频频摩蹭着,一边开始自言自语:“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狗狗,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为了追那只兔子,我跑了好远好远喔!阿爹和姊姊现在一定急着到处找我,我得赶紧回去……”

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事情,圆圆的脸蛋瞬间忧愁地垮下,小嘴儿跟着扁了扁,喃喃地又道:“可是,姊姊正在生我的气……她说她讨厌我……怎么办?我不要姊姊讨厌我。她会来找我吗?”

想着想着,眼眶忽地一红,忍不住低声啜泣起来。“呜呜……我好想阿爹、大哥和姊姊啊!姊姊不要讨厌玄歌,姊姊带玄歌回家好不好?呜呜……”

苍衣静静听着,没想到看似憨纯活泼的她也有心事。牠以为她该是饱受疼爱的,这可从人族头头对她格外紧张的态度里看出来。这几天,他几乎派出族里所有人手不眠不休地寻找。

好个可贵的亲子之情哪!就不知道这一份情在人性的试炼下还能保有几分。

嘴角往上浅浅勾起一抹讽笑,牠垂眼望着方才还嘤嘤哽泣,此刻却已沉沉睡的小娃儿;那无邪的睡颜似大雪后天地间最纯粹的样貌,纯洁、宁静且祥和,但牠知道,这张脸不会一直是现在这个模样。

只不过,牠不免好奇,多年后的她,会有怎样的一张脸……

十年后

“你瞧,她这到底是什么病?怎么一年比一年还要严重?”

雄浑的嗓音透着焦急,还隐隐藏着些许不耐。

稷匡眉心紧蹙地望着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如雪的少女,眼神陷入沉思中。

说也奇怪,自从十年前村人寻回失踪的玄歌后,她便莫名染上心痛、喘咳不止的怪病。初始几年,发作的频率并不高,可这些年来,却有加剧之势。身为巫医之后的他,翻遍了医典古籍,试过无数方法,却仍无法治愈她。

他的视线不经意间移至她额心那道朱疤,蓦然发现水滴状的疤痕竟红得似血,还微微发着光……

“稷匡,爹在问你话呢,你发什么愣呀?”管祁修没耐性地粗声喊道,打断他的思绪。

一旁的管晴欢敛下眼睫,淡淡地回了句:“大哥,夫君是在思考,你这么大声嚷嚷只会阻凝他的思绪,对玄歌的病可没一点帮助,她这病最怕人吵了。”

三两句话立即让管祁修遭来父亲一记瞪眼,只得讷讷地缩肩,一边微感气愤地瞪了她一眼。他这大妹子愈来愈伶牙俐齿了,自从嫁人后,胆子也好像大了起来,不怎么将他这个做大哥的放在眼里。

“阿爹,你们先出去吧。”管晴欢转而劝道。“玄歌这喘咳心痛的毛病由来已久,非三天两头就能根治,再让稷郎多些时间琢磨琢磨吧,光是着急也不是办法。”

嗓音温婉甜软,态度甚是柔和驯顺,低垂的眸底却泛着一丝凉冷和气恼。为了这丫头的病,稷郎已经两夜不曾合眼,她心疼也气愤。不过,她可学乖了;这些年来,她已懂得如何去应付阿爹和大哥,也懂得保护自己。

避崇渊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也是。就照妳说的吧。”眸光自床上爱女身上收回,转望向女婿,又吩咐道:“稷匡,玄歌就麻烦你了。”

“岳父大人请放心,小婿定当全力而为。”稷匡躬身回话。

待管崇渊父子俩离开后,管晴欢神色立即转变,拉着丈夫的手便要回房。

稷匡顿住身子,一脸不解地看着妻子。“有事吗?”

“我没事,你有事!”她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已经两夜没合眼了,我要你马上回房休息。”

上一页 回目录 下一页

单击键盘左右键(← →)可以上下翻页

加入书签|返回书页|返回首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