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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魁女温柔清倌 第9页

作者:皑银

“奴家不敢当。”啊!的确,兰灵弹奏虽然指法严谨,但是乐声有魂,总是会不经意映出她郁闷的情绪。而她自己呢,散漫随便惯了,常常兴之所致变换节奏和音阶长短。没想到这些,关宇飞全都听出来了。

这位小王爷,是个懂乐之人啊!这样一来,温柔不由地对那身为人师的楼砂多了点敬意……不过也只是一点啦!虽然不是欺世盗名之辈,但是康成少王爷的私人老师,怎么说也有点攀权附贵的味道在,干嘛摆出那一张没表情的冷脸,好象他对这场景有多看不起似的。

正在心里偷偷、坏心眼地想象楼砂的桌下突然裂开个大映d,她自己脚下感觉一阵轻晃,是画舫开动了,缓缓掉头朝湖中心去。关宇飞对她微微一笑:“还请姑娘赐乐?”

“是。”温柔垂首应了声,身后立刻有人递上她的琵琶。既然小王爷图的是轻松怡神,那么虽然被一些清高之士列为俗曲,“春江花月夜”无疑是十分应景的了。她调了调弦,弹奏起来。

小王爷关宇飞的乐品极好,除了偶尔和身边的楼砂还有那些公子轻声交谈两句,他是很认真地在听,在——品乐,好似品酒。就连说话,他都是极轻的。没像红香院里的那些纨裤子弟吆喝笑闹,当然更没有那种挽袖踩凳,猜拳行令的狂妄样出现。

再看楼砂,每每她擅改节拍他都听出了,常常会略挑剑眉。但是显然的,他颇为欣赏她的不拘泥。两人目光相交时,他微微一笑,大方地向她举杯微微致意……算是种认同吧﹖弹到一半往窗外张望了下,远处隐约可见黑幽幽的岛屿。这画舫,看来是往湖心亭开去了……嗯,是喝茶赏月的好地方。温柔刻意稍稍放缓速度,当画舫在湖心亭畔靠岸时,她也正好弹完。……呵,运气不错,估算正确。

一放下琵琶,小王爷立刻带头鼓掌,其它人也很给面子的跟着捧场。于是少不了又是你客气来,我谦虚去;什么“姑娘才艺果然是杭州第一,技冠群芳”啦;“奴家愧不敢当,微末技艺,有辱公子们清听”啦……拉拉杂杂说了一堆废话。

唉!这位小王爷知书达理、温文尔雅,只可惜那一大堆的客套规矩,实在让人有点吃不消。好不容易一群人终于起身,鱼贯地往外走,温柔高兴得差点放声狼啸……唔,也没那么夸张啦。不过,很迫不及待就是了。一来偏爱湖心亭的景致;二来人说南船北马,用在她身上并不恰当。她这南人曾试过骑马西去洛阳游玩,去五天回五天全在马背上,还玩得兴高采烈。反倒是坐船,一遇上浪头大些就会发晕。不至于自毁形象地吐个满地,但是……从来不太喜欢坐船就是了。

走到船舷边,只见那位姓楼名砂的仁兄手一撑﹔人就凌空飞起,宛若一阵青色狂风,旋身落在岸上。啧……爱现的家伙!可是她又不得不承认,他那身手又快又轻灵,当真漂亮至极。

出乎意料的,关宇飞居然也跟进,跳上栏杆纵身跃下。姿势虽不如楼砂来得潇洒,落地却也是极轻极稳。一个贵族子弟能有这等身手,是少见的了。

“温姑娘?”

“嗯?”转头看见唤住她的王府侍卫,她这才发觉自己刚才目不转睛欣赏的行为叫做发呆。尤不自觉中,她的脚也已经移到船舷边,连手也搭了上去。就想跟着抄近路,跳下去现现轻功卖弄一番。

天,她真是疯了!快回魂,快回魂。

装做漫不经心地离开船舷,温柔刻意表演得楚楚可怜,一手扶着额头︰“这船晃得我有些发晕……”

娇弱的女人果然最能引起大男人泛滥的同情心。那侍从只道她是真的难过在透气,小心翼翼地扶住她:“姑娘保重。”

“……我没事。”心里对这样骗人有一点点歉意,但还是要将戏演完,她柔顺地配合侍从的脚步,跟在剩下的那些公子身后,任人家像来时一样又将她搀下去。

湖心亭位于西湖三岛之一上,四面环水,水外环山,不论晴天月夜,景色如虚如幻,秀美不在话下。

“掌灯。”

原来王府的仆人早就等候多时,小王爷一声令下,亭中和四面树丛立刻全挂上了精美绝伦的宫灯。湖心亭中一张红木八仙桌上铺了华丽雅洁的淡绿绣荷桌布,等小王爷等人分宾主坐下,马上有人端上一壶浓茶,两壶酒、四碟下酒凉菜、四碟甜点、四碟咸点。

温柔被安排坐在一侧的小圆凳上。“温姑娘就随意唱两曲吧。”小王爷关宇飞如是说。

呵,这人好说话。略一思索,她选了苏轼的水调歌头、永遇乐,以及秦观的鹊桥仙,是娱人,也是自娱。还想喘口气再唱,小王爷抬手阻止了她,命人多摆一套碗筷邀她同坐。

“姑娘不但乐艺精纯,看来对诗词也涉猎颇广?”小王爷亲自为她倒了杯龙井茶,感兴趣地问道。

嗯……这位小王爷显然是个君子,不逛花楼,所以才会对她们这些艺妓所受的训练一无所知。想要当上花魁,琴棋书画,缺一不可。

“要说涉猎颇广,奴家愧不敢当,只是略知一二罢了。”温柔嘴上说得客气,筷下不停,率先进攻那一盘好看又爽口的水晶糕。没敢告诉小王爷,闲来无事,她连老子、孙子、墨子、管子等人的典集也差不多读了个全。必竟女人是不应该看那些的,做人还是收敛点好。

“哦?那姑娘可是才女了。”那群公子中有人发言了,温柔已记不起他是张公子还是秦公子……是姓张吧?只见他兴致勃勃的,“北宋有才女李清照,写下无数脍人口的佳句。听说此女平生爱酒,不知姑娘是否有同好?”

她笑了:“古来诗人多豪兴,奴家怎敢相题并论?不过,奴家量不算太浅,可喝上十来杯而不醉。”

“那好!”这位公子从画舫上喝到现在,显然有几分酒意了,对小王爷笑道,“今日大家都为尽兴而来,不如就来行个酒令如何﹖”

“这……”小王爷转头问她,“姑娘可会玩﹖”

“会啊。”温柔微笑应道,为自己倒了杯酒。

“小王爷,三思而行。”突然,她的左侧平地刮来一阵阴风,直扫对面的那位公子︰“张公子,和青楼女子猜拳行令,成何体统?”

嗯……她是否应该觉得被侮辱?温柔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那位张公子已经拂然不悦︰“程公子此言差矣!自古文人墨客亦在饮酒时猜拳行令,难道也是粗卑?”

“饱学之士的雅兴又另当别论。但和青楼女子嬉笑胡闹却有伤风化,不合君子身份礼节。”

“程世兄……”小王爷皱眉了,显然不悦。

这位程公子的“君子礼节”足可以逼疯圣人!旁若无人地滔滔不绝,把她当成隐形人?还是认为她本就身份低贱,所以不会觉得受辱?人的忍耐度是有限的!她……生气了。

温柔忍不住冷冷地发问︰“敢问公子,何谓君子礼节?”

“所谓礼节,”程公子清了清喉咙,引经据典,“礼之理诚深矣,“坚白”“同异”之察入焉而溺;其理诚大矣,擅作典制……”

哇﹗绝……绝倒!温柔顿时忘了生气,一抬头,刚好看到小王爷一脸错愕,楼砂则毫不掩饰地翻了个老大的白眼;害她差点失控,连忙端起茶杯,将即将逸出的爆笑尽数灌回肚中。这位程公子真是——唉!不知该怎么形容了!居然搬出荀子的“礼论”……再怎么扯,喝酒赏月的礼节也扯不到那处世的哲学上去吧﹖“……辟陋之说入焉而丧;其理诚高矣,暴慢恣孳轻俗以为高之属入焉而队。故绳墨诚陈矣,则不可欺以曲直;衡诚县矣,则不可欺以轻重——”程公子突然停下,一张脸上的酒气似一下子重了很多,尴尬地清喉咙,“不可——欺以轻——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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