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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梦想留给心 第25页

作者:阿蛮

唐震天马上转身烧锅热水,拆面下料,煎蛋撒菜,最后端起蒸气腾腾的锅,将内中好料往两只海碗里铲。

十分钟后,两碗月见波菜麻辣牛肉汤泡面便上了桌,还额外奉上一小杯陈年高梁。

两人忘却窗外天寒地冻的雪,一口接一口地吃着面,呼噜呼噜地喝着飘满辣油的汤,啧啧抿唇啜饮晶亮透明的酒,唇际麻得过瘾、舌间烫得似火烧,心头也暖呼呼了起来。

如此“雾里认亲”说怪是怪,说不怪也是合理的。

唐震天这个名字已被用了二十几个年头,突然在一夕之间要被邢谷风取代,总得给他这个使用人一个缓冲期,哪怕是短得只够泡散一块硬面也是好的。

吃完面,心结是松了一点,但好像还是不够。所以当唐震天问邢欲棠,“你喝乌龙茶吗?”

邢欲棠善解人意地频点头。“喝,当然喝。”

于是陶杯、陶壶随即就这样大摇大摆地上了桌。烧开的水,往粗制的茶壶里斟,待水满溢出后,茶盖被拙回壶口,随即又是一阵冒雾的浇淋与涮杯。

约莫五分钟,邢欲棠接过茶送往唇边呷了两口,感觉到热茶与辣味在自己的口腔内互相撞击一阵子后,再次道出来意,“你愿意考虑认祖归宗吗?”

唐震天应道:“当然。不过我发现从吃面时的浅谈里,你对我的过往略知一二,我对你这位宣称是我爸爸的人却没半点概念。”

邢欲棠道:“你有疑问尽避问,我若答得上来绝不隐瞒。”

他于是问道:“我出生的时候,你几岁?”

“二十二岁,比妳母亲小上两岁。”

“结过几次婚?”

“两次。第一次是与你母亲,第二次是家族安排的。”

“你与母亲什么时候离的婚?”

“我们从没办过离婚。”

唐震天愣了一下,眼珠子一瞬也不瞬,思索了几秒后说:“怎么你们两个都犯下重婚的勾当。”

邢欲棠歉疚地点了点头,苦着笑为彼此的行为辩解。“那年夏天跑美国警察时,我们本是打算与世界抗争到底的,可惜后来事与愿违,你母亲怀了你,后期产程不顺,我不忍见你母亲受苦,便把你母亲送去医院待产。

“我告诉她我会赶回美国西岸老家争取长辈的协助,定会将你们母子接去团聚。她坚信不疑,让我主事。谁知下了这样一步子儿,棋局是幡然改观。

“我不但没有取得家中长辈的谅解,反而被禁足扣押起来。我祖父开出条件,只要我肯放弃回去找你们的念头,并乖乖地照计划迎娶美国东岸日裔房地产大亨的女儿,他会保证你们母子的安全。”

“若你不予理会呢?”

邢欲棠浅笑,“他说随时随地可以制造几桩意外事故出来。”

唐震天面无表情地问:“显然你认为你祖父是说到办到的人。”

邢欲棠目不转睛地看着儿子,“邢家在加洲拿下五分之三的黑道势力已有四十多年了,凭恃的是心狠手辣、谋财害命之操纵能事,可不是放话吓唬人。”

所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例子,唐震天是见识过一些。“你因此答应了你祖父的条件。”

“没错。他要我亲自派人传风声给警方,透露你母亲待产的医院,好让你亲生外公找到你母亲和襁褓中的你。

“两个月后,我便被同宗兄弟藏在西装袋里的枪下逼进了礼堂,完成了婚仪,兄弟奉命将我和新婚妻子的照片寄给你母亲,表明男婚女嫁从此各不相干。

“从此以后,我在你母亲的眼里,便从流氓小子降格至没天良的负心汉,即使在我祖父与父亲过世,我与美籍日裔妻子依个性不合离婚后,我曾数十次试着与你母亲沟通,并询问你的下落,但她就是不愿和解,一径地敷衍我,你被外公送去日本,下落不明。”

唐震天不作声,因为邵予蘅所承受的委屈不见得比邢欲棠少,只是,有一件事他不明白,“二十多年来,她拒绝与你和解,为什么今日愿意告诉你我人在美国,甚至要从中撮合我们相认?”

邢欲棠也不隐瞒。“也许她觉得时机成熟了。我离婚后便月兑离邢家,无条件放弃所有继承权,这样避开家族摆布也整整二十年了……”

见邢欲棠似乎有话未吐,唐震天轻问了一句。“还有呢?”

“我想跟你母亲破镜重圆,但她不肯,于是我提醒她,我与她之间还存有一纸婚约关系。”

“事隔多年,你们又没有同处一处履行婚姻义务,她其实可以不理你的。”做儿子的人虽主修“经济”,但对美国民法还是粗略地有所了解。

邢欲棠这时挑起眉,莫可奈何地摊开双臂解释道:“这也是为什么这二十年间,我每隔一年都会飞来台湾找她的原因之一。”

唐震天这下可瞪大眼了,他完全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亲会过从甚密到这种地步。“你言下之意是,她若要上美国法院告你『恶意遗弃』,那个因素其实并不存在,你们之间在婚姻有效期间内还是存在着实质关系。”

“没错。”

唐震天半努着唇角说:“既然她没有拒绝你,那表示你们之间还是有补救的余地。”

邢欲棠迟疑一下,才清着喉说:“也不尽然。我将事情分析给她听,表示我不愿终止关系;而你母亲顶着两所私立国、高中董事长的头衔,不愿将整件事闹得众人皆知,才肯与我妥协。”

“看来你虽然跟邢家月兑离关系,但威吓人的手段却没改正。”

“我开出每年三个月的相聚期,结果被她减成七天,若在这段期间内我有出轨的动作,就得答应她无条件离婚。”

唐震天突然坐立不安起来,他总觉得这样的八卦消息都是别人家的事,如今发生在他所谓亲生的父母身上时,他不禁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那么你可不可以解释,她现在敢跟你提出离婚的原因呢?”

“很简单,全是因为『你』的关系。”

“我?”唐震天愣住了。“我是这几个月才知道你们存在的事实?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但是我不知道你的存在。这二十多年来,我花了不少精力,派人赴日本找寻你的下落,有两次以为找到时,做了DNA血亲筛检,比对后皆显示与我无血缘关系,这样空欢喜两场后,让我心灰意冷,简直要打消寻找你的念头。”

“既然有前车之鉴,这回你怎么这么相信她的话呢?”

邢欲棠把话说穿了。“她不是乱开空头支票的人,而你是她为了打发我的纠缠所轧进银库里的筹码。”

“我从不知道自己的分量有这么重过。”

“她拿你的下落跟我换她的自由,换句话,一旦你认祖归宗,我得答应她离婚的请求。”

唐震天蹙了一下眉,并不觉得自己被任何人背叛了,只觉得眼前这个要认他为儿子的男人,感情充沛得让他招架不住。

唐震天忍不住出了馊主意,“就算你们要认我,也得要我高兴与你们相认才是。更何况,纸上婚约可以离,但实质关系不见得就要断,你以往一年缠她七天,现在要追她三百六十五天,也没人能告你犯法。”

邢欲棠听了忍不住笑出声,“那我不就成了说话不算数的人了?”

唐震天却要他省省。“你威胁她一年有七天得跟你在一起,就算得上是光明正大了吗?”

“的确是不能搬到枱面上来炫耀,但我一想到这些年来她所吃的苦,将你隐藏身分的苦衷时,就觉得自己欠她一个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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