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姜云秀眉微扬地睨着她。“无话可说了吗?”
“没错。因为你这样子,让我很难跟你沟通,就算说破嘴,你还是认定我和牟允中有罪。”
范姜云冷然而笑,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我又不是上帝,你们有没有罪可由不得我来判定。不过话说回来,我和牟允中分了倒好,省得他妈妈老要担心,怕我吃定了她儿子。今后,这个讨人厌的问题恐怕就要落在你身上了。”
邹娴看着范姜云强扮出潇洒,再次强调,“你真的误会我和牟允中之间的关系了。”
范姜云以一种看透了的眼神斜睨邹娴,漫不经心地说:“我在想,如果牟允中发现你和我其实是同样别扭的女孩时,不知会不会后悔,大喊上当。”
邹娴面无表情地躺在小床上,心底却因对方的这句话大受影响,因为这正是她所担心的事。
“你那种可怜兮兮的表情到底是怎么装出来的?”范姜云继续说。
邹娴极度不悦。“我天生就长这样,不是装的。总归一句,你来就是要我难度日就是了。”
范姜云微耸肩头,不置可否。“如果我们互换立场,难道你就会轻易放过我吗?”
邹娴想了想,老实的说:“应该不会。”
范姜云掀起得意的笑容。“真高兴你终于肯说实话了。”
邹娴不了解范姜云言下之意,眼带疑惑地盯着那双紧扣在小肮间的双手思量着,她觉得自己像是落入蜘蛛网陷阱间的小昆虫,而渐渐察觉出范姜云所说的每句话都是为了某种目的……
说着说着,范姜云又故计重施,“你怎么都不问问我牟允中的事呢?”
“就算我想知道,也不会找你问。”邹娴冲着范姜云月兑口而出。
范姜云没被激怒,反而一脸同情地看着她,“你就那么信任年允中?”
“不是,我是信任自己的判断力。”
“说得好!不过你又怎能确定你的判断力不会被感情蒙蔽呢?”她将目光调转回来,直视邹娴。“你难道不曾纳闷他昨夜是在哪儿过的?为什么他会忘记打电话给你?难道你不想找出真相,视情况再下决定?喔,等等!先别急着回答,如果你说‘没那个必要’的话,我可真是要对你大失所望了。”
邹娴快被她烦死了。“你有话就说吧!不要这样拐弯抹角的。”
“牟允中昨晚在我房里过夜,不过请你放心,虽然这不是第一次,但应该是最后一次了。当然,前提是你要有办法看牢他,让他不再变心。”
邹娴怔然一愣,消化了范姜云的言下之意,轻“喔”了一句,好半晌不答腔,但心里却已暗潮汹涌。
“只有‘喔’这么一句?”范姜云蛾眉轻挑。
“不然要我说什么?”
“说说你的想法啊!这时你还坚信自己不受感情操纵吗?来吧,想知道什么,就问吧!我们的个性那么像,你不用刻意再佯装了。”
邹娴很恼,不理会她自信满满的嘴脸,反而以更淡漠的口吻说:“这是你和牟允中之间的私事,我不便过问。”
“少自欺欺人。虽然你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但我知道你在乎得要命。你一定觉得奇怪,我怎么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邹娴实在没那个耐性,更无多余的精力继续跟范姜云磨耗下去,她甚至希望护土小姐能及时出现,赶她回教室上课。但老天爷打昨日起,恐怕已执意要跟她作对了。
“范姜云,我很累了,你若有话,就赶快说吧。”邹娴想挪身拿水杯。
范姜云很快起身,传了水杯给邹娴,然后以忧心忡忡的口吻说:“我替你捏把冷汗呢!”
邹娴以水润润乾涩的喉,很不客气地说:“别装得太过分,我还没傻到无法识破你的伎俩。”
“是吗?不过你拒绝听过来人的经验谈,也聪明不到哪儿去。”范姜云回以颜色地反讽。“我是已看透和牟允中的这段感情,也早有心理准备了,虽气他薄情寡义,但又能怎么办?总不能再去死一回吧?”
邹娴猛地抬首,一脸吃惊地瞪着范姜云。
她挥了一下手,“别紧张。我现在懂事了,可不会再做那种傻事。不过瞧你这种态度,要说服我牟允中没跟你提过任何事是真的很难。现在,给你机会,只要你肯问,我一定照实回答。”
邹娴的心里正拚命挣扎着。
俗语说:情人眼里素来容不下一粒沙。邹娴年纪尚轻、未历世事,根本就是温室里的花朵,禁不起外界的流风流雨,所以,说她不想窥探牟允中和范姜云之间的私情是做作的,但老在计较过去似乎心窄量薄了些。
几度考虑后,邹娴才问:“你们之间很亲密吗?”
范姜云闻言垂下了浓密的眼睫,迟疑数秒,彷佛不太愿意回答她的问题,最后又改变主意,抬手拨开垂颈的短发,将右领拉开,微弯,好让仰躺的邹娴能把她颈项上的玫瑰唇印瞧个仔细,然后她轻声地说:“虽然他提出跟我分手,而我也接受了他的建议,但是相信这个印子应该可以解释我们昨天干了什么样的好事。”
臂察到邹娴眉心紧蹙、双唇微颤后,范姜云直起身子,将领子翻正,若无其事地继续说:“我在国中时就已经不是‘女孩’了,你说我们之间还能多亲密?对你来说,这种超友谊的关系可能很难被接受,不过,我既然决定把这么私人的事告诉了你,也就不怕你看轻我。”
“我并没有看轻你。”邹娴低着头,怅然地否认。
“但你心里在笑我笨,对不对?笑我都要被人甩了,还任他糟蹋身子对不对?哈,这也难怪你要笑了,因为你没有那种疯狂陷入爱情的经验,当然体会不出我的感受,自然也不懂牟允中之所以对你着迷的原因。”
邹娴不答腔,一迳地想若昨日苦等一夜电话的情景。她不了解,为什么牟允中要这样耍弄她?
这时,范姜云将音调放软,以过来人的身分告诫她。
“牟允中是个很体贴的情人,他有耐心、肯在小处迁就女孩子,让她们觉得自己是特别的、被人捧在手心上的宝。因此我对他非常死心塌地,心甘情愿把自己交给他,但是在感情上,他毕竟还不稳定、还不成熟,爱情之于他是唾手可得的,因为太容易,也就不怎么珍惜。而你,跟别的女孩不一样,你对他的态度总是冷淡、被动的,甚至一见到他就躲,想想,对一个老是在陷阱里捡起自投罗网的猎物的猎人而言,你是个多么具有诱惑力的饵啊!但是你若想栓住他的话,行为和想法可就不能再那么死板了,否则我这样让步不啻白白便宜了其他女孩。”
邹娴仍是不发一语。范姜云的话,她究竟该信多少?因为她所听到的牟允中和她心里的牟允中并不能相叠在一起。
但既而一想,他与范姜云早有肌肤之亲,就连和人家分手时,都还是藕断丝连,这样一个没有原则的人,会是她心中倾慕已久的男孩吗?但是她这个私下暗恋着他的邻居会比范姜云还了解他吗?
邹娴心中的答案当然是否定的,这使她的信心开始动摇。“你说……白白便宜其他女孩是什么意思?”
范姜云颇无奈地摇着头。“你也够天真了。难道你以为我是你唯一的情敌吗?”
邹娴的头仍是发胀难受,所以反应慢了些,必须集中心力才能领会范姜云的意思。
“你是说……”
“我是说,你太不了解牟允中了!咱们省去肤浅的相貌不提吧,单轮他的才情及办事能力就够引人注意了,因此他根本不用招手,自然会有女孩子来亲近他。所以你该了解,我以前那么爱吃醋、那么容易小题大作,并不是平空想像出来的,而这种揪心的感觉留待给你自己去体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