幡然回神,发现自己和为盼的对话已偏离了现世的轨道。
这时光逆转的瞬间让他徒然一惊,眼珠往趴在他胸前的人儿一瞄后,轻唤她的名,但她没应他。原来为盼听著他的心音,不知不觉地睡著了。他莞尔一笑,天!他还不知道自己的心音有这么强的催眠效果呢!笑意退去后,他脸色一敛,懊恼万分,因为这偶然浮现的蛛丝马迹让他起落的心顿时苦涩不已,整个人亦不知该如何是好。
此刻他心中有两股莫名的冲动互相交替要攻占他的意志──一个是继续挖掘下去,找出真相;另一个是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他都想去做,同时也矛盾地不想去彻行。
好险为盼已睡著了,这替他省去了“为”与“不为”的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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牟允中亲密地紧搂住邹娴拥吻著,丝毫没警觉到现场有其他人的存在。他抬眼看著她那头散乱狂野的秀发在他恣情奔走的大手抚弄下飞扬起来,伸手抚触她粉肩上细致的肌肤,欲轻卸下她的洋装衣带时,大桌上的电话陡然大响,忽地震醒了沉醉在梦幻情海里的人。
牟允中腾出一只手想执起听筒,邹娴任性地发出不依的娇叫声,想阻止他。
于是,他轻轻地对她安慰道:“我只是要挂断它罢了。”说著将听筒旋即一放,切掉了线路。
邹娴娇笑,继续吻著丈夫的颈项,这回换牟允中喘不过气来了,可惜还喘得不过瘾时,恼人的铃声再次不识趣地响了起来。
这回他们默契良好地对“急急如律令”的铃声来个充耳不闻。
不过,若有哪对欲火焚身、血脉偾张的情人在响了二十几声的噪音骚扰下,还能继续享受无边春色的兴致的话,实在令匿身在沙发后的邹怀鲁好生佩服。
他私下拿定主意,若这对“假仙的”神仙眷侣再不终止在巫山头制造云雨的话,就要亲身出来接电话了。想著时,电话铃声突然中断,原来被牟允中不耐烦地接了起来。
只听见他敷衍地嗯了两句,突然急声道:“什么?老女乃女乃从楼梯上跌下来!”
邹怀鲁闻言赫然一惊,轻轻摇醒睡在他胸前的为盼,见她仍是一脸睡眼怔忪,便撑起上身,伸手抱起软绵绵的她站了起来。
他们唐突的现身教坐在桌后的邹娴瞪大了眼,嘴巴也慢慢地张了开来,她愕然的模样彷佛见了鬼似地,接触到弟弟往她身上一瞄后,才猛然意识到自己半果的胸脯,急忙扣上洋装扣子,从老公的腿上跃下,向他走来,目不转睛的看他低下腰,轻手轻脚地把为盼平放在大沙发椅里。
邹娴扯了一下弟弟的袖子。“小鲁,你……”
不料,他冷眼瞄了姊姊一眼,一语不发的绕过她,往自己的桌前跨了两步,伸长手要接过话筒。
他的态度坚定冷淡,不容人置喙,于是牟允中要线上的人稍等后,便将话筒递出,看著神色凝重却从容肃穆的邹怀鲁询问著女乃女乃的状况,良久后才说:“别慌,我和大小姐会马上赶去医院和太太会合。”
邹怀鲁愁著眉挂断电话后,转身面对满脸关切的牟允中说道:“麻烦你帮我送为盼回你母亲家,并代为解释如果女乃女乃转好的话,我会马上去接她。希望不会太久。还有我……”
当他留意到自己正以一种忧心忡忡的腔调话别时又倏地住口,强按捺下心中的不安。
牟允中盯著他忧虑的神色,会意地说:“我会告诉她发生了什么情况,她会谅解的。
你就别想太多,不会久的。”随即拍拍他的肩,然后走向邹娴,为她调整头发与衣襟,轻快地在她颊上落下一吻,嘱咐道:“你跟怀鲁先去医院,有事挂电话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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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喝一点粥吧!”童玄羚坐在床侧,端起汤匙送至婆婆的嘴边。
“唉,玄羚,搁著吧!我现在就是吞不下。”
门被推开后,一阵杂沓足音教这对婆媳和站在一旁的张雷瞬间转头。
“小鲁!”邹女乃女乃一瞥见开门而入的人影时,惊呼出声,原本虚软无力的身子顿时活苏起来,她伸出瘦骨嶙峋的双手,握住了忙奔上前的孙子的大手高兴地拍著,嘴里喃喃地说著:“可把我吓坏了!我刚吃完中饭想到院子散步,走著走著才刚要跨下大门台阶时,脚忽个儿使不上劲,腿一软就跌下去了。要不是你的小白牙冲进屋里,围著你妈狂吠,引她出来的话,女乃女乃我可得多受些苦了。”话到此,嘴还没合拢一秒,又喋喋不休地说著:“来,站起来,让女乃女乃瞧瞧!”
邹怀鲁还来不及起身,秀一下玉树临风般的英姿时,邹女乃女乃迳自说道:“天!瞧你都瘦了一圈了。还是搬回家住吧!教你妈炖些药膳给你补一补……”
邹怀鲁看著兴奋得像个小女孩的女乃女乃,笑著打断她的话,“我的好女乃女乃!我没瘦,反而胖了,是女乃女乃的近视眼又加深了。”
邹娴也笑著附和,想帮为盼说些好话。“是啊!女乃女乃,听公公说为盼天天帮怀鲁准备什锦饭盒,小鲁贪吃得要命,连饭粒骨头都啃得津津有味,他会瘦才怪呢!”
不料,邹娴的美意用得不是时候,反而适得其反。邹女乃女乃一听到为盼的名字,脸上的笑容尽退,无力地放开孙子的手,懒散地躺回被调高的折床上,默不作声。
气氛僵了一秒。
童玄羚机灵地拍拍邹娴的肩安慰她,“还说呢!你爸可没像小鲁这么好养,我煮了将近二十几年的菜,他除了牙疼时痛得吭不出挑剔的话,哪一顿没嫌过?连无色无味的清粥都要跟我罗唆。”
邹女乃女乃噗哧一笑。“这倒是真的。连我这个生他的娘都拿他没办法哩!他人呢?”
“还在台南工厂里,一直联络不上人。”
邹女乃女乃抬手挥了一下,“不用联络了,我硬朗得很,撑个三天还走不了的。”
“女乃女乃,您说什么傻话,你会长命百岁!”邹怀鲁接下母亲递过来的粥,顺手舀了一小匙的粥,轻轻往前送。“哇!好香的香茹鸡蓉粥。来,女乃女乃,把嘴张得大大的。”
“女乃女乃吃不下。”
“吃不下?!女乃女乃,您该不是想减肥吧!”邹怀鲁调侃著,随即建议:“这样吧!既然女乃女乃嫌我太瘦,那么您吃一碗,我就吃一碗,您吃两碗,我就吃两碗,好不好?”
考虑一秒后,邹女乃女乃欣然点头。那一碗九分满的粥就在邹怀鲁耐心的连哄带骗下,一匙一匙地送进了老女乃女乃的口里。
邹女乃女乃嘴里嚼著粥,却三句话里始终月兑不了那一句──搬回家里来吧!
而邹怀鲁也笑笑地避开了回覆,一个接一个讲出逗趣的笑话,惹得邹女乃女乃心花怒放。
不过上了岁数的人总是嫌体力不支,一个小时后,女乃女乃在众人的笑声下,渐渐地发出鼾声,陷入沉睡状态。
为女乃女乃摇下床、盖好被后,童玄羚、张雷、邹娴和邹怀鲁探视静睡中的女乃女乃,便蹑手蹑足地步出病房。
邹怀鲁才刚合上房门,童玄羚便重吁了一口气。“儿子,你来得正是时候!”
“妈,医生看过后怎么说。”
“只是扭伤了脚筋。但进一步结果得等明天全身彻底检查后才知道。”
“那就好。我和姊还以为女乃女乃是从二楼跌下来。”
童玄羚看著儿子与继女庆幸的表情,迟疑一秒,犹豫的说:“但是……”
“但是什么?”两人异口同声地问。
“没什么,也许是我多心了。”童玄羚放开了深锁的眉头,“你们好久没回来聚聚了,我们上对面的小陛子吃顿快餐,再回来陪女乃女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