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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龙新娘的嫁事 第8页

作者:阿蛮

等到童玄羚十七岁懂事后,才了解当初崇拜的姊姊所嫁的人并非骑白马、戴把尚方宝剑的王子,她心中的怨怒猝然爆发,想为堂姊报复的念头顿成雏形。

那时的她娇女敕、尊贵如一朵带刺的大马士革玫瑰,追她的人数之众,可用卡车装了。

而她毅然决然地舍弃心中真正仰慕的人──听说那人现在虽不比父亲阔,但也是个达官贵人,反而选择去勾引名声很烂、年纪大她足足十三岁的老爸,最后鱼儿虽然上钩吃饵,但教他这个为人子的,还是不得不为当时的她捏把冷汗。

看看这种千钧一发的赌命方式,那简直是比玩俄罗斯轮盘还要教人难捱;因为将一粒子弹送进太阳穴,一了百了倒乾脆,而婚姻,却是一辈子的事。

二十七年前,社会风气非常闭塞,尤其是对女人而言,若干下抢人丈夫的事是会被批评得一文不值的,更何况是做个小老婆!如果不幸被人甩了,运旺一点,碰上个良心人,粗茶淡饭过日也就罢了;若歹命一点,嫁到一个羊质虎皮的登徒子,他高兴,甜言蜜语;不高兴,拳脚相向,硬是寻衅挖陈年旧帐时,哈,求饶都来不及。

托九尾狐狸精的福!他老妈娥眉工谗,掩袖媚功了得的稀奇,把他老爹制得动弹不得,教他这二十七年来安分得没敢走私过,对第一任老婆也尊敬得一反以往,一直到童玄德辞世。

曾经耳闻灰姑娘的传奇轶事,不禁令邹怀鲁笑掉大门牙。若诸位天真少男少女甘愿被欺瞒,相信王子和灰姑娘婚后从此过著无忧无虑、快快乐乐的日子的人,奉劝您可以投河吃垃圾自杀了。

莎士比亚说得妙:美丽乃造物主赐给女人的第一件礼物,亦是他第一件夺走的东西。

要知道,不论古今中外,身分娇贵为王子的男人,不论美丑、胖瘦、残忍、温柔,哪一个不是三妻四妾的豢养一窝后宫佳人等著备用、递补来一逞兽欲?

中国虽早在汉朝时就奠定了一夫一妻制,但是那只是男人专权下所搞出来骗自己、也骗女人的幌子骗局,可别忘了,他们还是可以拥有许多的妾啊!柄外呢?就是叫情妇。

而通常年轻貌美的妾与情妇,总较黄脸婆来得吃香、受宠。

假如天生丽质难自弃的灰姑娘婚后还不知长进,不使一些诈术、玩些花样的话,不出几年,她准失宠。不仅里子没了,连面子最后都会被扯拦。

瞧见英国王储最近搞出的丑闻了没?就是血淋淋的铁证!

所以,要达到完全掳获他花老爹的心,他老妈可是费过心血、猛下一番苦功夫的。

譬如说:母亲让父亲模不著头绪两年,爱她到极乐的最高点时,才接受大堂姊的谆谆善导,遂心不甘情不愿地放弃捣毁邹家的报复计画,安分地做个乖少女乃。

听人说,那时她若打个小喷嚏,他老爹就大惊小敝地延请医师来问诊;吃顿饭不慎被鱼骨噎著,至此后,那鱼是得剥净、剔骨才能上桌。所以他在七岁前只玩过观赏鱼,没见过能吃的鱼长什么样子。

他出世后,曾导致他母亲有段日子失宠。并非老爹嫌弃她老,而是他这个用来传宗接代的儿子经济效益大过于她,有一整年夺去了老爹的一半宠幸。

至此以后,妈妈抵死不肯再怀孕,身材在一个月内恢复原形,出门与在家皆是打扮高雅,微施淡妆,最重要一点──该生气时,樱唇微噘,却不无理取闹;该撒娇时,流波微转,却不失良家妇女风范;有反对意见时,先憋闷在肚内,待房门一合让老爹睡她个过瘾,在芙蓉帐暖、热情未退前,赶快使出媚功撒手锏,让他老爹不得不顺应她的任何要求。

他老妈那人,彷佛是水加毒药和著蜜汁熬成的糖浆一样。你说,教饮下一杯毒糖浆的色鬼老爹怎不情急,为她秀而不媚、清而不寒的装模作样所倾倒呢!

说何不怕人笑的话,他也遗传到母亲这种退一步、进三步的本事,多亏他们母子俩做事还挺厚道、守分、不搬弄是非,否则邹家早被他娘搞垮、绝子绝孙了,也还轮不到他在这里当个大少爷。

看多了母亲在父亲身上耍过的把戏与招数,教邹怀鲁在择偶观念上有相当深的感触──情人,是现在进行式,所以要难搞、复杂的妙;老婆,则是未来完成进行式,当然得单纯的好。

话说回前头,邹妍的妈出身风月场所,家世背景不如大姊的妈有来头,再加上曾对爸爸感情走私过,导致二姊从小就不得爷爷、女乃女乃疼,而他爸爸是标准的重男轻女,根本从未把眼光挪至二姊身上,瞟上一眼过。要不是有他妈妈在旁叮咛又叮咛,爸爸可能连看都不屑看二姊一眼。当然,这跟父亲的心结有关,因为二姊不是他的亲骨肉,这让好面子的他抵死不肯对外曝露这件丑闻。

如今,喜帖都发给社交名流了,接著又发生这等事,很难教爸爸不把气出在二姊身上。

“你要救我!小鲁,我不要嫁那个石白滔,帮我跟爸爸求情,他最疼你了。”

“是啊!”但他也很爱面子啊!不过这句话邹怀鲁没说出口,现在不是落井下石的时机。“所以你不用担心,一定会没事的。藉著这次机会,你也出外玩玩。先上楼去休息吧!”

邹妍终于忍住泪,掉转过头,不敢朝大厅看一眼地走上楼。

第二章

“成何体统!”年纪已七十五的邹女乃女乃叨念了一句,“牟家这次可教我们邹家的脸往那儿搁啊!这糗可出大了!”

稳坐沙发、半天不吭气的邹隽易瞧了母亲一眼,脸也绿了一半。

“女乃女乃,”邹怀鲁机灵地趋身到女乃女乃背后,为她掐掐颈背、捶捶肩。“也没那么严重嘛,您说是不?”

“哼,你这小死没良心的!只要我一扯上牟家,你的脑袋就长满了浆糊,那张嘴就沾满了蜜糖似的,整颗心都偏到人家那儿去了。”

“冤枉啊!女乃女乃,果真如此,教我天天背您上山去拜庙,走上一千级的梯子直到我筋疲力竭至虚月兑阵亡为止。”

“还说呢!你这不是挟泰山以胁北海吗?明知自己是我这个老太婆的命底,还故意以死来跟我要胁。早知如此,要你娘再多生几胎均分我这个女乃女乃的爱就好了,也不会教你这么放肆,没大没小。”

“女乃女乃,您最好了。”邹怀鲁附至女乃女乃的耳畔嘀咕著,“女乃,二姊是无辜的,总不能教她去嫁那个脑满肠肥的石老头吧?那多可怜!不啻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牟家老二会暂时避婚,一定有他的道理;我上回听他嘀咕过,说他只是个既没前途又没钱途的照相师,配不上二姊。等他想通后,会回来的。”

“是啊!允中和定中从小就孝顺,不像他们的小么妹,没一点知恩图报的观念……”

邹怀鲁马上把话再次扯开,以免挑起女乃女乃对为盼的怨恨,这是他这辈子最不乐观其成的事。

“对嘛!傍他一点时间想清楚。不过看爸正在生姊的气,情况不妙,但只要女乃女乃说句话,他不敢不听。”

“哼!又要利用我了?”邹女乃女乃表面上虽然不悦,但孙子这句话可让她乐歪了。

“有你娘去劝他就好了。你爸他早不认我这个做娘的了,哪还会听我这个老太婆的话?”

“会啦!会啦!”

※※※

“这事得重新商量过,我们帖子都发了,也延请了各大饭店的主厨到牟家,届时缺个新郎可不是要笑掉人家的大牙?玄羚,你说这事该怎么办呢?该不该找石副总出来顶个位子?还是乾脆取消婚宴好了?”邹隽易往老婆那边一瞥,看她摆出一脸惊讶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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