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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愿天空不生云 第33页

作者:阿蛮

此时的金楞一脸暴躁、血气方刚,恨不得手刃这个叫了十九年的叔叔,他满腔怒火地听着彭继祖颠倒是非,将白的说成黑的……是彭青云指使他这么做的,而且也不只一次了,于嫱求之不得。发了狂的金楞说着冲上了前,与持刀的彭继祖起了冲突,孔武有力的他在短短不到十秒的时间,便将匕首直直地戳进了彭继祖的胸腔里。

于嫱惊慌失措地躲在床缘哭泣,慌了主意的金楞唯一想到的人便是父亲,这是他这些年来的惯性,他拿着血渍斑斑的刀冲出了房门,直奔住在隔院的父亲家门,热泪盈眶的趴在彭振耀的身上。

彭振耀夺下儿子手上的刀,用自己的睡袍在刀柄处来回擦拭,非常理性、冷静的交代金意旋联络他住日本的好友广崎宽中先生,并安排金楞随着船货偷渡到日本,然后告诉儿子:“唯有能面对阳光而立的人,才能将阴影留在背后,你没闯出个名堂的话,就别回来,客死异乡亦不足惜!”自己则亲自上父亲家的大门,模黑走进媳妇的房间,为儿子顶罪。

翌晨,一列警车哀哀鸣响地在彭家前院带走了自首的彭振耀。年不过半百、不得父亲谅解半生的彭振耀为了挽回儿子后半辈子的前途,不惜牺牲自己如日中天的事业,成全老人的心。

彭青云一见事发现场,所有疑窦散去,事实了然于胸,他看着儿子以坚定的眼神默默地跟自己说:他会安全的!他与儿子的冰释和解竟是因为孙子所闯出来的滔天大罪,他心中的苦涩不是他那个年纪所能承受的。

当然,除了人证与物证确凿外,几乎没有任何动机显示彭振耀是凶嫌,但彭家财多,要花钱买通管道搞个司法黄牛不是件难事,只不过平常人都是为自家买无罪,他们家却是买有罪,明摆这中间大有文章。不过杀人偿命,这件疑云风波能有人出来顶罪,也算是交差了事;最后,以彭振耀入狱服刑二十年定案。

时光幽幽,那段浮世变换、恩怨情天的往事如河水般地倒流回上源,凝聚在一池湖水里,清澈地在老人的记忆里轮回不辍,老人将故事说到这里,抬起微张的眼看着一脸迷惘的若茴,沙哑着喉头吐出六个字,“我……就是……彭青云。”语调中没有骄傲、没有生气,有的只是羞惭。

“那……那于嫱呢?”

他眼神一黯,伸出微颤、瘦骨嶙峋的手,拿起桌边的茶盖碗,敲得铿然作响地送至隐没于灰胡须内的嘴缘,啜了一口,发出啧响后,才说:“物在人亡空有泪,时殊事变独伤心。金楞被五花大绑送走后不到两个月,她就因血崩病逝于医院,三年后的忌日那天,金楞曾以日籍旅人的身分回来,与她举行冥婚,并带走她的骨灰坛。只要他人到哪,一定会为她盖一间玻璃花房,将她葬在蔷薇花下。”他再看了失了魂的若茴一眼,叹了口气,“你……见过‘他’了?”

若茴不答,脑海里都是“物在人亡”这四个字,嘴里答不上半句话。

老人继续地喃喃自语,“很明显,你这趟来这儿,绝不是随便逛逛,来这里的人大多是走访山间寺庙、烧香祈福,要不然便是买茶来的,唯独你对这座破落的四合院有兴趣,听完了故事,又不问‘他’的下落,很明显的……”老人忽地咽住,激动得不成声,良久才说:“他……好吗?”

若茴一时无法出声,只能拚命地点头。

“那就好!”他缓缓地躺回轮椅的靠背上,闭上眼睛,长吁了一口气。“你该走了!

天色一黑后,路难走,赶快回家去吧!阿福,送客!”

发丝斑白的阿福连忙从正厅出来,将若茴送出了四合院大门,将两扇厚重木门深掩上闩,回过头,激动地说:“老板,是她!是楞少爷救起来的那个小女孩!”

“嘘!”彭青云依旧闭着眼,慢慢地说:“轻声点!别说得太大声,免得惊走了鸟儿!”

阿福一回头,便看见了一只正戢翼敛羽的白鹭鸶停栖在树梢上,迎风伫立。

第七章

若茴穿了一件土得不能再土的褐色妈妈桑装,衣襟上别了一朵女敕黄的小雏菊,坐在这家古典雅致的餐厅角落里,无聊地以手撑着头,打量四下的客人。这是她今年初春以来的第三次相亲大餐,反正相一次亲,她便骗到一顿饭,同时又可以安抚她母亲衰竭的神经,这么好的便宜为何不占?

她瞄了一下手表。十二点三分!太好了,这家伙迟到了!她根本不用费心去捏造对方的缺点,便有个冠冕堂里的理由将人封杀出局。

“老师!是您吗?林若茴老师!”

若茴闻声转头,一个穿著麂皮红外套及黑色牛仔裤的俊秀男孩笑眼眉开地跟自已打招呼。定眼一看,竟是自己门下的学生,这让她诧异地摘下老花眼镜。“金不换,你在这儿干什么?”或者她该说,以他的年纪而言,应该不会挑这种昂贵的餐厅来约会。

“跟我父亲出来吃顿饭。那您呢?”他瞧了一下她的装扮,搞不懂为何林老师下课休闲时,还打扮得这么古板,简直和四十岁的女人一样。

“哦,我跟朋友约在这儿聊天。”若茴可不打算让她的学生知道她是来相亲的,传出去准没好事。更何况她才二十九而已,学校里比她老又小泵独处的未婚女教师比比皆是,一个砖头砸下来,随便都能连砸三个。

“真巧!老师,要不要先过来我们这一桌坐一坐?我介绍父亲给您认识。”

若茴朝金不换指给她看的方向投射过去,只见一个身着白色羊毛外套的中年男子背对着她而坐,正倾着一头修剪得完美无缺的后脑勺,专心聆听女伴的话。若茴将视线流转到他的女伴的身上,她是一个成熟、娆媚型的女人,脸上涂着精雕细琢的妆,一卷一卷蓬松的黑发韵味十足地垂在粉肩上,她只着了一件黑丝露背装,圆滚的胸脯简直是呼之欲出,额上一条细细长长的项链坠着一个滴心大钻,适中地垂陷在她诱人的之间,似有若无地随着她忽地前倾、后仰而若隐若现,两条细肩带吊在白膀子上,更增加那件黑丝的媚力。

若茴不禁吞了一口口水,为这养眼的一幕,心猿意马。

敝吗?这一点都不怪,凡是俊男、美女,她都爱看。尤其四年前刚从研究所毕业后,白天在大学当讲师,晚上在一家私立高中夜间部任教,一旦幸运教到男生班的时候,一个月内被她没收的黄色书刊,十本是跑不掉的。刚开始她是直压在办公桌的最底层,久而久之,吃午餐时,都会拿来翻一翻,翻得她眼球突出、心儿怦怦跳。但不得不承认,这种崇拜艺术的婬书还是有层次之分的。不论如何,层次再高,她还是照没收不误。

“你父母亲?”若茴很自然地下了结论,诚心的赞美道:“你妈很漂亮。”

金不换笑了起来。“不是!我妈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她是我爸爸的红粉知己。”

“哦!”若茴点了点头,瞄了一眼金不换,怀疑地揣摩着“红粉知己”的定义,想着好险他妈妈走得早,要不然准会被他爸气死。“你该回去了,让父亲等你可不太好。”

她委婉的暗示他该走人了,免得让他瞧见一场尴尬的局面。

很幸运地,金不换将头一点,说学校见后,就走回座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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