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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愿天空不生云 第19页

作者:阿蛮

当然,他也让她尝到位于山下,只此一家、别无分号的蛋饼铺。刚出炉的热呼呼蛋卷当真入口即化,他还解释这蛋卷是不掺任何水、面粉的,除了打蛋的时间有一定数外,搅动蛋的方向和节奏都必须遵行祖传秘方,才不会坏了风味。

※※※

他们只花了两个半小时,从法国加莱搭轮船渡海至对岸英格兰肯特郡的多佛港。这一路行来,他们之间并非似前些日子一样有说有笑,他们简直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因为若茴习于将一天的行程规画好、绘制路线图,并依计画行事;奈何金先生根本不采纳她的意见,他自大的说,单凭他的直觉就可带她游遍整个英国。

“喂!你应该直走这条大路才是,你要弯到哪里去?”一腔怒火顿如泉涌,她已提醒他不下数十次,但是咸被当作耳边风。

“直走的路虽近,但还是窄得很,若有来车,还得倒车谦让,麻烦!小径产业道路虽远,但快多了。”

“君子行不由径。”若茴不接受他的说法,这种做事不跟人商量的人,不值得她和颜以对。

“是!小道姑,那你就当我是小人好了。”他陪着一脸虚伪的笑任她气。“这里的路都是弯弯曲曲的,反正小人不缺我一个。”

这倒是真的,流观两侧皆是用石头堆砌起来的围墙和灌木丛,形成一条小型的长城,随着伏降的坡地起起落落,像是千转迂回没有尽头的迷阵,车窗外的风景虽是绿得心旷神怡,但若茴还是有一股窒息感闷在心口上,挥之不去。尤其她瞟到伦敦地标在前一秒刚飞逝而过时,即知他又是一意孤行了。

“不去伦敦,我可以接受,但我跟你提过了,剑桥,我是誓在必行。”

她紧抿嘴,静坐抗议。如今双方会僵持不下,也是因为他们对旅游的方式和地点有很大的歧见。特别是提及剑桥时,他一句坚决的“不!”粉碎了若茴对他所有的好感。

如今,他的笑容对她而言,不仅邪恶、自大、矫情,更是登徒子的记号;他没有原则与定性,说上哪就到哪,这种唯我独尊的个性教若茴很不以为然。现在,他明明已听到她的抗议声,却依然佯装没听到,他可以置若罔闻,若茴却无法视若无睹。

“金楞先生,你听到没有,剑桥我是誓在必行!”

他又是嘻皮笑脸的说:“好啊!誓在必‘行’,那你用脚走到剑桥啊!”随后低沉的嗓音透着一丝不耐的说:“那里只是一个学区,除了一大堆像庙宇的建筑物外,就是教室、图书馆,你已经够教条化了,我可不希望你走这一趟后,成了书蠹。”

“这是一名建筑师该说的话吗?你如此离经叛道的行为不啻一个叛徒……”若茴还来不及换口气,一阵震耳欲聋的煞车声便灌进她的耳膜里,接踵而至的是一股巨大的冲力使她的上半身向前俯倒,眼看就要直直撞上挡风板,在一片混乱中,她感觉到后脑的短发被人用力一扯,使她不得不顺势倒回靠椅上,痛得她紧闭上眼,哀号了一声。

等到若茴瞠目仰视,见他冷笑地揪着她的头发,轻声慢语地警告她:“你最好小心挑选字眼,随你怎么批评,甚至口出脏话操我祖宗八代都无所谓,但下次再指责我是叛徒的话,我会让你这一生后悔遇上我。”

若茴被他冰冷的笑震住了。她终于了解他是一个多么恐怖的男人,因为他的喜与怒都是同一种笑。所谓同一种笑,是他的唇角永远呈现一个角度。这个男人不会狂笑、狂怒,唯一能辨视出他心情的管道便是他的眼。奈何他隐藏得好,直至今日,他孤独、严厉的神态才流转出来。

若茴虽然才二十二岁,但成熟、理性的处世态度通常使她能轻易地应付,并分析出对方的想法和下一步的动机,但是,像他这样一个男人,有一张热情的古铜面孔,却少有喜怒哀乐的表情,她又该从何判断起?他的心是一座厚实难以攻克的堡垒,一团千转纠缠的线团。若茴吓坏了,她想飞奔逃逸、夺车门而出,一旦念头一起,她便毫不犹豫地去实行,这就是她未三思后行的结果,往往是孤注一掷。她将左手伸向门把用力一压,同时顺势地朝紧抓住她头发的手臂咬了下去,只听到他低咒一声,下一秒若茴将身子一转翻出了车座,拔腿疾跑,她一心只想和这个叫金楞的男人保持距离。

天空里飘着清凉的小雨,一丝丝地滴渗入她的衣服,但是跑步让她发热,尤其是听到他正唤着她,更加深了若茴的决心,她只能一直跑,连喘气、换气的心情也随着恐惧袭心而烟消云散。若茴了悟,在他威胁她的那一剎那,早已对他产生一种无以名状的情愫,一个结过婚、深具魅力、死了老婆、有了儿子的鳏夫,绝不会对她这个初出茅庐的女孩产生感情,他不是一直喊她小道姑吗?

“你这个天杀的小道姑!你要跑到哪里去?”他咆哮地跟着她在细雨绵绵的冷雾下穿进私人牧场,目不转睛地瞧着眼前不到五步之遥的短发女孩,讯咒老天给她生了一双长腿。他金楞这一辈子还没跑输过女人,可不能一脚栽在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手里;否则,岂不枉做人?!

就为了维持男人微不足道却不可或缺的沙猪心态,他加快了脚力使劲一踏,将长臂伸出,成功地扣住了她向后挪撞的手肘,倏地将之用力倒抽,使她突然身不由己、因势回转过身,往他身上撞去。

胸部暗吃了一计,他闷哼一声后便又把气往肚里吞,紧紧地以双臂扣住她单薄的身躯,让她像一只垂死的鹭鸶倒在他的颈窝间。她的呼气配合着他的吸气,使得整个空间充斥着一股紧绷的凝重,这份凝重冷得足以冻僵一个衣着单薄的旅人。这就是英国恼人的猫狗天气,这一秒晴空灿烂眨人眼,第二秒诗意小雨惹人愁,第三秒狂风冰雹加骤雨,搞得人力虚月兑。气象局即使在前一晚侦测出将是二十四小时的晴天,也没有胆量信任仪器的神通,所以他们永远都是那一句话:明日晴时夹偶雨,东山飘雨西山晴,出门加件防雨具,倒霉感冒没我事。

金楞等着倚在他怀里的人气息稍微平稳后,才重吁了口气。他刚要抬手为她整理乱发时,她便要挣月兑出他的怀抱,气若游丝地说:“你……可以松手了,我已经没力气跑了。”

他迟疑半秒,放宽了手臂,双手依旧圈住她的臂膀,“抱歉!我不该恐吓你,但你实在没必要跑出车外,我就是纸老虎一个,只是虚张声势罢了。”

“这么说来,你是网开一面,恩准我喊你叛徒了?”若茴冷冷地质问,试着逃月兑出他的手臂,但他仍然没有松手的打算。

“当然不是!”又是那种惹恼她的笑,她恨他那种一无热力的笑。“只是希望你别再以那个字眼指责我。”

“你有嘴可说话,我有耳可听话,我们都讲国语,犯不着口出恫喝之语。拿破仑怕人嫌他矮,做贼的人怕喊捉贼,你如此做无异于此地无银三百两。”

“真的?!我们挖挖看脚底下的牧草地,看是不是真有三百两银子。”他刻意地想将气氛弄缓和,不料她眼底闪过一抹厌恶的鄙视,他顿时也刷下老脸,这让他唇际的笑痕格外的僵化,彷佛是被人用笔描上去的,不自然得很。“抱歉!这个笑话倒人味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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