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四个娃儿不必跟来,姑娘来就行了。妳这四个弟弟年纪这么小,什么也不能做,带回府全是白养,走走走,你们自己拿着银子回去,从今天开始你们姊姊就是咱们少爷的人了,去去。”
“公子,我们姊弟不分开……公子自重公子自重……我们姊弟只卖身,不卖其它啊!”
“你放开我姊姊!”女圭女圭叫声此起彼落。
“滚开滚开!只要是咱们少爷想要的人没有要不到的,滚!小娃儿去打听打听,京师里太傅府谁不敬三分?连皇上也是要卖几分面子的!”
蓦地,一串铜钱落在大姑娘前的破席上。
正在拉扯的众人一愣,同时往后一看,赵子明月兑口:
“庞何?”
庞何笑咪咪的,非常愉快地用力以扇面扇风,扇到他美玉面上的长发飞扬,展露出仙人飘飘的一面。他笑瞇了眼,道:
“好久不见了,矮冬瓜。”一步再一步,亲切地停在赵子明面前,半垂目光,彻底让对方矮化。他最喜欢以高度欺人了。
那双凤眸透着光彩闪啊闪的,特别的冷艳。
赵子明直觉退一步,红晕爬上脸,结巴道:
“我也不过矮你一点点,你、你想做什么……”
“做什么还要说吗?”啪的一声,合扇指着那大姑娘,理所当然道:“当然是要买她下来啦!”
“买、买她?你、你买她做什么?”
“不就跟你打同样的主意?”庞何露出闪闪发亮的白牙笑着,亲昵拉过那瘦巴巴的大姑娘,不顾她的挣扎。“冬瓜兄想拿她做什么我就干什么,这也要来问我?”
“她……你……她没你漂亮……你要她……”
“国舅爷!”太傅府的奴仆大着胆子道:“事有先后顺序,咱们少爷已经买下她了,国舅爷这样强掳民女,要是太傅闹到圣上面前……”
庞何诧异地盯着那奴仆。“冬瓜兄,你这奴才真厉害,比你还恶毒,哪来的?”同样是恶霸王的奴才,他家的菁菁完全不中用,丢脸哪!
“我、我也不知道他哪来的……”
“那冬瓜兄可会让你老爹到皇上那里诬告我?”
“不会不会……”
庞何满意地笑了,指着地上铜钱道:
“这就是啦,我一向不屑强掳民女,喏,看见了没看见了没?那串铜钱就当是买了他们吧,多不退少不补。”
“那一串铜钱连买口薄弊木都不够!”那奴仆低声月兑口。这样一比,他家少爷还比较有点人性。
“能不能买棺木干本国舅什么事?人能带回家最重要。记得,冬瓜兄,我是买,不是强,如果诬告我,你可就没义气了。走了走了……好痛!”低头一看,那大姑娘竟狠狠咬上他细白的手腕,咬得满口都是血。
“庞、庞何,你的手……”
庞何心头一怒,用力一击,那大姑娘立时昏倒在他怀里。
“混蛋丫头,连我也敢咬!回去看我怎么欺妳!”他狰狞骂道。
“坏人!放开我姊姊!放开我姊姊!”四个女圭女圭抓住他朱色华袍。
庞何一脚一个,个个踹飞,然后俐落地抱起大姑娘,跃上马车。
“菁菁上来。”庞何拉上菁菁,头也不回地对车夫喊道:“走了!”
马车慢慢驶动。经过那还呆立着的赵子明时,庞何朝他挥挥手,放声大笑:“冬瓜兄,谢谢割爱啦!”
赵子明还傻傻地望着他。
“这人,原来是个傻呆。”庞何顿觉无趣,伸出右手任着菁菁包扎。他看着穿着孝服的大姑娘,喃道:“卖身葬父的姑娘是小楚国来的,哪有天朝女子的娇艳,这姓赵的,也真是不挑。”
“少爷怎么看出她是小楚国来的?”青衫丫鬟问道。最多,她只能依美貌程度来判断这姑娘不是天朝人,但要精准地说出是来自哪个国家……天朝里大概也只有少爷有这本事了。
庞何没答她,瞄瞄拚命追着马车的四个女圭女圭,忽然问,他发出咭咭的怪笑声。
“少爷,你一用力笑,血流得更快了。”
庞何摆摆手,把那昏迷的大姑娘踢到马车边缘,敞开车门,然后悠闲地盘腿坐下,望着那四个穷追不舍的脏女圭女圭。
他嘴巴一张,菁菁立刻喂上剥好的荔枝肉。他边吃边笑:
“菁菁啊,小时候我听师父说过一个故事,把饲料吊在马前,马儿自然一直往前跑。”
“少爷试过吗?”
“试,怎么没试过?我一向身体力行。我跟那马儿一块盯着那饲料,想知道那马儿到底能跔多快,结果没看见前头有树,我跟马儿就撞在树上,回府后躺了一个月。现在,本少爷很想看看,这几匹小马能追着这上等饲料跑多远?”回头吩咐车夫,道:“直接回庞府。别太快,要保持距离,让他们看得到,救不成。他们要跑累不肯跑了,就把车停下,追上后咱们再走。”他又发出咭咭笑声,目露贼光盯着这几匹快趴下的小马。
“少爷别玩太凶,今晚你还要到宫中留值呢。”菁菁提醒道。
“呿!”他吐出籽,正中菁菁的鼻子,往后仰倒,合上眼道:“当个国舅爷也真是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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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何,字勤之,宫里人称小柄舅,是目前天朝里最为嚣张的国舅爷。
自两年前,庞何母亲仙逝后,庞府当家老大便由庞何接下。一家子堂兄堂弟堂妹表妹……皆以他马首是瞻,因为他是庞家恶霸王,年前有个堂弟比他还会强掳民女,庞何二话不说,一脚踹他下乡,堂弟想串通其他兄弟造反,庞何直接调来人马五花大绑押着他下乡去种田!
一山容不了二霸,所以,庞堂弟败阵,庞何胜出。
京师有个恶霸王,历史悠久,始终都是那一个,不曾接捧过。
当今小皇上颇喜爱这个小柄舅,加上庞何堂姊乃当今太妃,庞何不嚣张就太对不起自己了。
天朝祖制,皇帝归天,后妃殉葬。如果当年庞太妃殉葬了,人情两散,说不定庞何早就被人做成人彘腌在缸里当咸菜,但,老天都帮他啊!
那一年,太妃莫名自殉葬名单里剔除,至今活得很健康,据宫中太医院传出的消息,太妃再这样健康下去,很有可能成为天朝最为长寿的后宫女子。
加以,几年前庞何凭着皇恩浩荡,在翻书房谋了个译官职位,庞府上下哭的哭、喜的喜……哭老天无眼,庞府当家没法再换人做做看;喜的是庞何承受圣恩……要作威作福太容易了。
再加以,庞何身上挂着的国舅牌子始终不曾拿下过,皇上见了他仍旧客气喊他一声“小柄舅”,宫里内外心知肚明,皇上明年大婚,庞府必会再出一名妃子……皇后是不大可能,但贵妃也许有谱了。
这令庞府堂兄表弟全哭了。
皇恩浩荡啊!到底要荡到什么时候啊!荡到堂兄表弟偶尔午夜梦回总会轮流惊醒——
庞何无德无能,枉受圣恩愈多,将来的报应愈可怕啊!
现在庞府里谁还敢横行霸道?每个堂兄表弟都努力学习韬光养晦,以免将来被误为庞何同伙,一块处决去。
月黑风高,大雨狂下,庞豹勒停骏马,对着马车里的人说道:
“快下车吧!要是值班时间迟了,让人抓到把柄就不好了。”内心在狂笑。他最爱在这种日子载庞何去值班。要看庞何狼狈,就只能等这时候!
入宫值班,是不能带伞,非得淋个落汤鸡不可!
庞何撩开车幔,观望雨势,同时吞进一颗肥荔枝。“这个雨下得真大啊!”凉风窜进车里,让他单薄的身子一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