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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非分不清 第13页

作者:于晴

她撇撇唇,低语:“现在我可以体会,以前练武时你被我打中的痛了。”

“妳从未打中过我。”

她噗哧一笑,道:“一郎哥没事就好,之前我跟怀宁紧张得要命,怕你出事呢……你们这样看我做什么?”

凤一郎凝视她半晌,而后怜惜地抹去她下住滑落的泪。

“冬故,记不记得我曾跟妳提过,妳像颗石头,只要妳认定对的事,无论如何就算挡了别人的路,也不肯妥协?”

“……一郎哥,我错了吗?”泪珠直滚腮面,难以忍住。

“妳没有错。”他柔声道:“妳一向认定目标,就勇往直前,从来没有后悔过。冬故,人的一生就像在走吊绳,不管妳偏向哪一边,都只有往下掉的份,虽然妳必须为了自己的理想,微偏其中一头,但妳能稳住自己的,是不?”

“理想?”她哑声:“我必须学会与人同流合污,才能追求我的理想吗?”

凤一郎见她一脸迷惘又难受,心知她如今的思绪杂乱,形同在吊绳之上,任何言语都会让她动摇。

“冬故,妳的理想是什么?”怀宁忽然问。

“我的理想……”

“即使违背妳的良知,妳也想要做的事是什么?”怀宁又问。

她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两人。

她的理想啊……其实很简单,只想皇朝成为名副其实的太平盛世;只想尽她之力,让百姓都有属于自己的安乐在,让她兄长被人毒害的事不再发生而已--

难道她必须跌进污泥之中,才能真正为民做事吗?

“冬故,冬故……”凤一郎抹去她不停掉落的眼泪,轻轻搂住她,道:“妳心里很清楚的,妳脾气直,遇有不公之事必想出头,没有任何人能左右妳,这种性子是我跟怀宁最佩服的,就算它日我们的冬故学会了官场手腕,我跟怀宁也清楚妳骨子里还是我们记忆里的阮冬故,我们都在妳身边,是不?”

怀里还带着少年般的身躯微微颤动,埋在他胸前的小脸又流泪了。从小她就是这样,倔强又硬脾气,即使掉了泪也不会有哭声。

东方非下了好重的药。重到他都要怀疑,东方非是在为她着想了。正直的人即使有心为民做事,也绝当不了长久的官,唯有与人合污,才能做他真正想做的事。

凤一郎与怀宁对看一眼。后者默默拾起剑鞘,见到剑鞘上一道好重的凹痕,可以想见她方才用的力道有多重了。不知变通的师姐、许下承诺死也要达成的师姐、他从小苞到大的师姐……师父曾说,到最后命也会赔给她的师姐啊……怀宁模着凹痕,无所谓地说:

“妳要走偏了,我跟凤一郎,死也会把妳拉回来,妳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懊年,道士曹泰雪经百官共荐入宫,十二月初八,户部侍郎阮东潜赶往晋江,亲监修复晋江工程--万晋史记一行。

第五章

万晋十九年

冬雪纷飞,东方非刚步出文渊阁,沿着铺上黄色琉璃瓦的屋檐下走回内阁,途中有官员疾步奔过来。

“大人!首辅大人!”

东方非停步,懒洋洋地睇向来人。

“怎么了?谁准在你宫城里大呼小叫,随意奔跑的?”

“首辅大人,下官有要事禀告。”内阁一人为首,其余为群辅。说话的官员是群辅之一,他觑向东方非身边抱着文渊阁书册的小太监,迟迟不敢说明来意。

东方非不以为然地说:

“不过是个小太监而已,他要有胆去告密,本官可欢喜得很呢。”

“奴才不敢。”小太监忙道,碍于怀里的重册,只能拼命弯着身子以表忠心。

东方非不耐烦地哼了一声。

“首辅大人,近日皇上频频传唤曹泰雪,方才消息传来,皇上打算拟诏,明年择日册封曹家道士,大人可曾听过?”

“没听过。”也许有人提,但他心不在焉。

“他跟国丈是同挂,如今国丈势力坐大,为什么去年您要暗许曹泰雪进宫?”

“本官做事需要向你报备吗?”

“不不,下官只是、只是怕大人在朝多受阻碍,何况暗箭难防……”

“暗箭?”

“正是。”忙不迭地告密:“去年新科状元卢东潜虽入内阁,但他一心想取代首辅大人的地位,这几个月他与国丈爷走得很近……”

“这种小事也叫暗箭?人一入朝,野心就大了,这并不意外啊,在内阁之中,哪个人不想取代我这个首辅?这其中当然也包括你啊。”东方非不以为意道。

会来通风报信绝不是出于忠心,而是怕背后靠山失势而已。内阁自他开始干政,它日由其它人取代首辅之位,也绝对恋栈权势,不肯退居幕后甘愿当个文书官员,老秃驴跟卢东潜倒是互相利用……东潜,哼,同名之人,居然相异如此之大?卢东潜在他眼里不过是条攀炎附势的一条狗而已,而阮东潜却是……

“不知晋江水患整治如何了?”东方非忽而月兑口。

“说起晋江水患,今早奴才瞧见户部阮侍郎回户部……”见东方非讶异瞪他,小太监立刻噤口。

“阮东潜回来了?怎么没在早朝看见他?”

“奴才只知阮侍郎刚回京就到户部报到,其它都不清楚……”

东方非闻言不再细听,直接冒雪走向礼部。

“一年了啊……他在朝中也无聊一整年了,每到夜半三更想起阮东潜那硬骨头时,他总有些兴奋与不舍,去年真不该放他去处理晋江水患,从此一别京师,纵有回音也只是水患公文而已。

朝中少了一个阮东潜,照常运作;他少了一个阮东潜,根本没有乐趣可言。朝中腐败,再正直的骨头也软了下来,他唯一的乐趣就是等着阮东潜再回朝的那一天,让他亲手再折断阮东潜的骨头,抹去他小脸的倔强与正气--

他迫不及待了,真是迫不及待了!这种期待感,比起任老秃驴势力坐大再玩弄还要让他感到无比兴奋。

“首辅大人?”

清亮中带点稳重的笑声在他身后响起,东方非怔了下,缓缓转身。

“首辅大人,户部阮侍郎在此向大人请安了。”阮冬故做了个大礼,再抬脸时,秀美貌色依旧,却没了稚气,男孩气尽退,连带地骨子里的倔强也不见了。

“阮东潜?”他所认识的阮东潜,绝不会主动叫住他打招呼的。他所认识的阮东潜恨他入骨啊。

“是啊。”阮冬故受宠若惊道:“大人还记得下官?”

“怎么会记不得,你怎么回京了?”东方非拢眉,注视她不敢站直的身子。

“没有三五年是没法完工的,下官此次请假入京,想回户部跟大人们打声招呼……大人?,”

东方非脸色不悦道:“你不在现场监工,不怕闹出乱子吗?”以往的阮东潜必时时刻刻监守其位,什么时候也变得跟朝中官员没有两样了?

这就是这一年来他朝思暮想的阮东潜吗?

阮冬故含笑道:“大人请放心,我信任我手下的人。”

东方非哼了一声,视线落在她一身公服上,总觉今日的阮东潜与去年那个硬骨头的少年有所差别……是哪儿有差呢?是语气太恭敬,还是……突然落在她腰间牙牌上。在京朝官皆佩牙牌,方便出入,去年她的牌穗不过是条青红线结而已,今年她牌穗下竟是串着小小的珍珠。

他一言不发,抬眸注视她良久,再开口已无热情。

“阮侍郎,你可收了不少贿啊。”

她一怔,连忙道:“下官不敢。”

是不敢而不是不愿。“你也不过是一介凡夫俗子,本官对你真是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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