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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月 第22页

作者:于晴

她吃惊地瞪著他。“你是说,我一写完不必经过看稿,直接出书,销售在各大城镇的书市?”

“没错!现下中土之内唯一能跟封沄书肆相抗衡的也只有南亚斋,咱们虽然少了一个写跋的聂封沄,但要论纸张,印刷、活字版,全不输他们!”

心头扑通通地跳著,有点像是那天一早张眼发现有殷戒睡在她床上,虽然只是和衣而眠,但也够她心跳如鼓了。

“鱼姑娘?”

“你知道我在写什么吗?”

“不知道。”他很乾脆地说。

“不知道还出?风险未免过大了点吧?”

“交易本来就有风险。鱼姑娘,我向来快人快语,合作过程绝不欺瞒,我要你的才华,相对就得牺牲一些名声。”

“名声?”

虽然他只是微微一笑,但看起来十分令人发毛。他很好心地解释:

“封沄书肆的柳苠曾退回你手稿数本,表示鱼姑娘你在这方面并无长才,至少水准远不及由封沄书肆付梓,南亚斋出了你的书,就会有赔本跟降低水准的准备,用这些来换你层出不穷的点子,也挺划算的。”

“……”有没有搞错?她的长才是写书啊!他根本是在侮辱她的人格啊!圆圆的脸皮抖动一阵,她才低声说:“西门老板,虽然说良驹也要遇伯乐,可是一匹普通的马也是需要识眼之人才能激发潜力,可惜西门老板并不是我的识眼人。”学电视剧拱拳道:“告辞——不对,是各忙各的吧。”

“你……”

没再往下听,她拐进古色古香的走廊,十指紧紧拙住圆柱,真巴不得有内力让柱面多出十孔以泄恨。

“真可恶!我主业是写书,又不是当卖书老板,果然生不逢时,生不逢时啊!”

愈想愈恼火,看见厅内已摆好午菜,外头聚会的老爷们还热中地讨论彼此的手稿。这年头果然有钱人就不—样,随便糟蹋食物。她一生气就容易肚饿,索性趁著仆役不在,端著空盘当自助,捡了几样爱吃的菜色,便往无人的地方走去。

绕过屋子,身后还有阵阵的笑声,她看见有好几名工人在漆墙——

她吞了吞口水,好久没有看见犹如健美先生的体魄啊。老旧的衫子系在腰间,上半身偾起的肌肉在汗水中抖动发亮——糟,她有好久好久没有这种晕眩感了。

突然之间的黑暗笼罩她的眼,她愣了下,随即发现眼上是温热的五指,分明是有人遮住她的眼睛。

“你在看什么?”特地将她转了个圈,才让她重见光明。

眼前的殷戒,一身墨黑长衫,腰间照例系了腰带,显得斯文而优雅,跟方才的勇壮工人差好多啊。他默默注视著她的睑儿,再问:

“你这么喜欢这种男人吗?”

“不,也不是……”心有点虚。

“你看了很久。我有什么不一样?”她不是没看过他半果的样子。

“都差不多,都差不多……”欣赏跟喜欢是两码子事嘛,她连忙端高食盘,陪笑问道:“殷大爷,您要吃一点吗?”

他摇头。“我在书肆吃了一点儿……”在她养伤期间就发现她食量很不错,绝不会浪费食物,但看见像座小山的食盘,还是暗暗吃了一惊。

“我知道。又不是没跟你共食过,你吃得好少又清淡,我几乎不敢相信一个男人吃这么少。”他再这样下去,可能很快就荣登仙位了。将食盘交给他,她堂而皇之拿起最上头的肉饼,很满足地咬著。

见她吃得心满意足,本来没有什么表情的脸庞揉进温柔,他问:

“这么好吃吗?”

“好吃。”一坐在廊栏上,她高举吃了一半的肉饼。“你要吃一口吗?”

“不,我没兴趣。”

“你对什么事也没兴趣,我真怕你迟早当和尚,那我留下来也没什么意思。”

他闻言,心里一喜,握紧她的肩,问:“你不回你家乡了吗?”

她沉默一阵,连肉饼也索然无味了。“我……不知道。我家乡什么东西都有,就是没有你;这里什么都不好,就你值得我留下。我到现在还搞不清楚为什么我会到这种鬼地方?”迷惑地微仰头对上他的美目。“是为了遇见你吗?我们都是那么普通的人,为什么我会在一辈子都不曾想过的地方遇上你?是谁搞的鬼?还是,你动了什么手脚?”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他不爱听她胡言乱语的话,没一句他听得懂。

“殷戒,如果没有我,你会认识其他女人吗?”她认真地问。

“不会。”他毫不迟疑。

没必要答得这么快吧?这里的男人真甜言蜜语、巧言令色,不过听了还真受用,也更让她害怕啊。天秤的一端开始沉重了,让她害怕如果有一天回家了,孤独终老会不会是她的宿命?

“半月,你家乡在哪儿,我亲自去提亲!”

“我又没家人,你跟谁提亲去?”她失笑。

“就算跟你认识的街坊邻居宣告你要与我成亲,那都好。”

“那是你永远无法到达的地方。”她静静地说。

“胡扯!”他暗恼,低斥:“就算你家在海外,坐船花个三、五载也迟早可以到达。”心慌慌意乱乱,总觉得她的背后跟他一样充满了谜。以前只觉她发色怪异,但也能接受,现在愈是亲近愈是想霸住她的同时,愈觉得她扑朔迷离,随时会离去。

她扮了个鬼脸,不再针对这事上多谈。

“殷戒,我好想吻你喔。”她笑。

他一怔,而后压下恼怒,俯身欲接上她的吻。

油腻的十指捧住他的脸颊,阻止他的嘴亲上自己。

她笑得连眼都弯了,很甜地说:

“殷戒,我真的好想好想吻你。你想吻我吗?”

“……嗯。”

“可是,你的脸变了耶。”

他又是一呆,随即低声道:

“我一向如此打扮的。”在外人面前绝不露出真面目。

“可是,我觉得我好像背叛你,去跟另一个男人做……不该做的事。”

什么鬼话?两个都是他,除了脸还有什么差别?这女人在搞什么鬼?

“你有话就直说,不必拐弯抹角。”他咬牙道。

“好吧!我就直说了,殷戒,我是一个很爱美色的女人,如果没看见你的美貌,我吻不下去啊。”

“……”那叫美貌?是她瞎了眼,还是老天爷见他可怜,故意找了个不知分辨美丑的女人来到他的天地之间?

“其实我一直在想著那天在天乐院,用这张脸强吻我,让我备感恶心……”

他瞪眼。“恶心?”

“那时候我跟你又不熟,被一个半生半熟的男人霸王硬上弓,你还要我留恋吗?”食指抚上他的嘴,她很认真地说道:“我真不敢想像,以后假如——我是说假如,我们两个真的有了结果,晚上跟自家夫婿亲热,白天却连碰都不想碰你……”

这女人在打什么主意他倩出来了。他拉下她的十指,猛然封住她油腻的唇瓣,不顾她支支吾吾的抗议,硬是霸道地侵略她的唇舌之间,她瞪大眼,裙里的右腿要踢出,他却用身体紧紧压住,她直往后退,忽然整个重心不稳,翻出回廊,他见状,吃了一惊,匆忙跃过廊栏,及时护在她身下当肉垫。

她被摔得头晕脑胀,有结实的身躯当气垫,当然不疼。疼的是她的唇舌。这个臭男人!吻得这么重,嘴角有点痛,像被吻破皮了,她又恼又气地撑起身子,瞪他一眼。

他摆摆手,平心静气道:

“你吃的饼真油,”

去死吧!真想这样骂,不过自从她从鬼门关绕一圈回来后,再也不敢这样骂人,尤其对方是自己心爱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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