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说些什么话,这本来就是你们年轻人玩的节日,我们这几把老骨头凑什么兴,我还得靠你们来帮我撑着呢,伯昂,淑宜,可得麻烦你们了。”
“那儿的话,千万别这么说。”
这厢聊得正热络,另一边的杜菲凡卑鄙的利用自己高人一等的强势,将唐学谦由小胖妹的包挟中抄走,坐在小阳台的双人椅上吃点心,乐得几乎没飞上天。
“杜阿姨昨天不是回台中了?”
“但今天我又上来了呀,陪我丈夫出席,而你是我最大的收获,我是看在你可能会来的份上才出席的哦。”
“我以为你会陪我妈妈。”母亲一个人过节一定很寂寞。
杜菲凡呷了口果汁,摇头道:“我要忙的事不只你母亲那一件。而且在我看来,前一阵子拖着她到处跑,也该让她休息几天,也许可以想一想其他的事情。既然我不可能一辈子当她的引导者,那么适时放手,让她自己模索是必然的。”
“我不明白。”疑惑的大眼揪着她看。
“没关系,你知道我爱慕你就可以了。”她不正经的吃小帅哥豆腐。
唐学谦不明白的看了她一眼,然后低下头,开始想念起柔弱的母亲。
“学谦,你希望父母住在一起,让你有正常的家庭吗?”她小心探问。
他摇摇头:“我知道世界上的人不一定过同样的生活,所以不觉得我现在过得不正常。我很多同学也都只跟父母的其中一人住。”每个人都爱他,只是大家分住不同地方,那并没什么可感到遗憾的。
也对,打从他出生就过着这样的生活,他是不可能感到奇怪的。不过杜菲凡仍是好奇:“我以为你希望父母恩爱。”
“这又不是心中想了就可以达成的事。我只想要快点长大,保护妈妈,然后陪她住,那她就不会寂寞了。”
好……伟大的志向!
杜菲凡在心中吐吐舌头,为小帅哥的雄心壮志大大倾倒。如果日后她儿子也有这么孝顺,叫她下辈子当蟑螂都愿意。不过……除了孝顺之外,会不会也有某种独占心在作祟?当年唐彧不就是见萧素素美丽不可方物,便迫不及待想娶回家独自占有,不许别人看吗?
真不愧是父子。小帅哥的眼神根本是想保护独占他美丽的妈妈,连父亲也不许分去些许,不稀罕捞什子的幸福美满家庭。
唐学谦绝对比唐彧占了优势,因为萧素素正是唐学谦的妈。目前为止,她唯一会接受的异性只有她儿子,而不是毫无血缘关系的“外人”唐彧。
杜菲凡突然决定后天回台中时一定得先去迪化街买一些瓜子、杏仁果什么的。看戏嘛,那有不吃零嘴的,不是吗?人生是多么美妙呀!
“以为你在休息呢,原来在发呆。”从唐夫人处取得另一副门匙,想上来叫唐起床好下楼送客,却见得他老兄立在阳台抽菸,石仲诚靠在落地窗边笑着。
“你来了。”半转过身,唐彧浅扯唇角,算是招呼。
“我绕了会场一圈,发现江小姐不在其中,我正怕上楼时看到香气刺激的景象呢。”
“我没邀她。”
“为什么?许久以前你似乎已打算娶她。”
“除非是明天进礼堂,否则我不会引见给全亲族的人看。”
“而且你尚未对外宣布离婚的消息,所以不方便是吗?”石仲诚索性好心的帮忙找借口供他使用。
唐彧不语。
“每次一扯到她,你的精明脑袋立即糊成一片。”
“什么意思?”他皱眉,没心情与人谈论自己的私事,尤其是有关于萧素素的话题。
“我才想问你什么意思哩。”石仲诚没好气的回应:“她仍然美得足以令你失神,只消她走出大门一步,你的心又升起希望,又期待她对你回报爱情了是吧?”
不理会好友的讥嘲,他昂头看阴冷的夜空:“我很遗憾改变她的不是我。她不是走不出象牙塔,而是人不对;永远不会是我,却可以是不相干的一名外人,因为她们同是女性。只是这点不愉快而已。”
“如果你是这么想那最好,但愿那真是你唯一的困扰,否则,老大,你又有麻烦了。”
“什么?”他不以为然。
“因为你是个从不服输的人,短暂的败阵不会长久,一旦斗志又点燃,不达胜利不罢休,只要你确定那是你要的。我们不是年轻毛头小子了,但愿你的理智已能凌驾一切,明白什么对你最好。”
唐彧轻笑,望着石仲诚沉重的脸色,淡淡说着:“我不要“最好”,只取我所要的,但那并不代表我要的是素素。”也许要她只会再度造成她的困扰。
“你的嘴巴不够诚实。”石仲诚摇头。见唐彧只是高扬着眉,似笑非笑,只能叹口气:“算了,无论如何,我要你快乐,兄弟。不管带给你快乐的是萧素素还是江芷蓝,我都会衷心祝福你们。”
唐彧显然不想尽在这话题上耗,微笑道:“明天要出国的人,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当心以一双熊猫眼见人,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我多苛待员工。”
“有在忏悔就好,不必太自责。”
“去你的。”出拳打了他肩一记,不让沉郁的心情太浮现。
直到石仲诚离去,他才又点燃一根菸。清冷的北风在身边呼啸,他将大衣拢了拢,想着这样的夜,有人喧哗有人寂寥,在伊人那方,必然只有一室她所欢迎的凄清。
他放逐她在台中,她拒他于心门之外。
这算不算某种奇特的公平法则?
别为沉睡叹息,因为苏醒正在不远处静待。
我的沉睡一如含苞,终在温柔的守护下颤动睫眸,苏醒绽放。
第五章
有多久不曾再踏进这个曾是他们新房的卧室了呢?唐彧静静打量着被厚窗帘密实阻隔住阳光透进的房间,在心中自问着。
清晨六点,他回到了这里,陈嫂前来开门时露出了不敢置信的表情,然后才是惊喜。自农历年带儿子回来过一次后,到如今十二月底,他未曾再踏进这里一步,更别说是卧房了。三、四年前这间卧房早已成为素素的私人空间,他已不再踏入。
所以此刻站在床头看着沉睡的她,有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如云的黑发披泻在枕头上,并且延伸到床沿,任发尾垂散在床沿下方。自她的父母过世,她已不再剪发,任其留长,如今也已长到大腿,美丽的乌泽未曾改变。
他悄悄拉开一方窗户的厚帘,小心地不让阳光投射到床上的人儿,阴暗的屋内于是明亮了些许,他才又走同床侧,无可遏止看她的想望。不再爱了,并不代表心不会悸动,否则他不会再度步入这间房,贪看着她无瑕如玉的娇颜。
不知什么原因,令她由沉沉的睡眠中倏地清醒,身体的感官察觉到一种不自在的燥意侵袭,不若往常转醒时全然的确懒,必须好半晌才能够有彻底的清醒。
长长的眼睫动了动,黑白分明的大眼写满迷惘的看着天花板,眨了眨,习惯性的环视房间四周——一定是有些什么不一样,令她莫名的醒来。不是自然转醒,它几乎像是出于惊醒“呀!”高大修长的男性身影不期然的进入搜寻的眼眸中。她定住了眼,半启樱唇,动作仍维持初苏醒时的原样,以迷人的姿态躺在粉蓝的床被中,像个被惊吓的纯真天使。
“早。”他尚未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前,双手已然撑在她枕约两侧,低首吻住她唇,含住了它邀约似的微启。
一定是太久太久没女人了,他想。否则不会忘了她有多怕他碰她,迳自只想满足自己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