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咖啡也不是很热,我、我没事,洗洗行了……”云映颤着声音挣开他的搂抱。
应展连忙扶着她,“一定要小心,不如我进去帮你涂药膏。”
“不用……”云映推开他,捂着脸小碎步朝他的私人洗手间冲去。
他的视线紧紧追随着心爱的女人,直至听到关门声,方记起刚才还未骂完,立即转身指着傻子似的丁萌继续咆哮:“究竟谁招聘你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宾!立即滚到会计部,支付薪水后滚出公司,我永远不要再见到你!若再让我见到你一眼,这杯子断不只砸在你脚下!”
丁萌呆若木鸡,脸青唇白,什么也没有说,也说不出什么。
程昊看在眼里,只觉怜惜满溢,很替她难受,禁不住朝应展低叫:“够了!谁都知道这只是无心之失,宾主一场何必把话说得这么难听?!”
“更难听的还在后面!”他瞪一眼程昊,随即扭头指着丁萌,“听好了!从现在开始你要求神拜佛保佑云映的脸没事,若她有半点不妥,我一定要你双倍偿还!”
这话太过横蛮,程昊也被激出火来,“就算她有错,但你这样就是存心小事化大!你这人就是这样,凡事唯我独尊,以自我为中心!没有员工笨到用一杯40度的热咖啡淋洒未来老板娘!如果她有心如此,就该直接淋她硫酸汞!”
“我怎么知她是不是有心的,兴许嫉妒云映长得漂亮,故意生事让她难受!”
残忍的说话像利刃一样不停插向丁萌,羞耻的感觉溢满胸怀,泪水忍无可忍哗然滚下,她晃了晃身子,转身朝大门冲出去。
程昊一惊,大步追上前去。及至门边,他顿足扭头,朝满脸怒气、不停张望洗手间的应展说:“你听好了,她就是你数月前在巷子里解救的女孩。自那一次后,她一直暗恋你,因为这个原因她才到‘展昊’工作!所以你说她嫉妒云映长得漂亮,大抵也有可能。”话毕冷冷扫了应展一眼,在大办公室里数双两点连一线的惊愕眼神里,大步朝冲出公司大门的丁萌追去。
他匆匆奔出大厦,正见到丁萌刚跳上的士。精目一扫,记住车牌号码,想着是来不及到车场取车了,干脆招手截的士,然后快速跳上,吩咐司机紧追前面的车子。
透过闪掠不定的玻璃光线和树影,隐约见得丁萌向前倾着身子,肩头一耸一耸的,似是哭得很凄凉。
胸口阵阵揪扯——刚才叫她捧咖啡进去,只是想着与应展同行的必是云映无疑,丁萌得亲眼见了才会死心,怎知弄巧成拙……他越想越不安,趴前身子低叫:“司机大哥,司机大哥请快一点……”
“老板啊,再快我就算违章驾驶了!”
“尽量吧,尽量……”
“放心啦,她跑不了的!”司机“呵呵”地笑,“这种事我司空见惯,不难解决嘛。”
“怎么说?”程昊不懂。
“当然是要讲步骤。”司机睨他一眼,“先打她电话啦。”
“关机了!”谁都会这样做。
“跟踪啦。”
“现在已经在跟了。”
“也是,”司机点头,“那老板你还有什么方法啊?”
“你是否有更好的提议?”他开始怀疑此人的IQ在60以下,亏他还敢说“不难解决”的豪语。
“有啊。”他指了指对讲机,“用这个求爱吧,虽然有些戏剧性,不过不妨试试嘛。”
“我们不适宜这样。”笑话,这种时候求爱,成功了也不值得高兴。
望了望前方的丁萌,她正呆眼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物,不像要下车的光景,他心中略定。
手机突然响起,电话附耳,他的视线仍然留意着前方,“说话!”
“是我。”应展轻咳一声,“她……怎么样了?”
“此时此刻,似乎由我问你的心肝宝贝怎么样更合情理一些。”
应展哼了一声:“语气酸不溜秋,你很有问题……”
程昊冷冷说:“听你这语气,美人该是没事了吧?”
“当然。”
“恭喜,再见。”
“喂……”
“有屁请放。”他有点粗俗。
“请替我说声抱歉,我知你心痛她。还有,你不要再自作聪明地和我无意的女人划清界限,该出手时要出手,这世道越来越现实,忍让不再是美德。”应展一顿,又说,“这话我以前不说,只因未曾见你心动。”
未待他说完,程昊便“啪”地合上电话。这人好坏参半,亦真亦假,除了一副臭皮囊,真不知有什么好,说来说去,都是丁萌天真烂漫,妄想飞上枝头攀帅哥。
不知听谁说过,每一个成熟女人都因为男人萌生过可怕的念头——渴望回到母系社会,身藏木棍,看中那个敲晕那个,再抢回家生米煮成熟饭。
天真得真恐怖。尤其是条件普通却又不甘心普通的女人,所以注定要被伤害。丁萌也是这样,爱做梦,还是白日梦,破碎是迟早的事。
正胡想着,前面的车子驶进围村路口,没有朝她家的方向,反而一直绕着村边的路向后山驶去。
程昊愕然。半晌,那车停在他第二次碰见丁萌的山脚下!难道她要跑到山上?这可有点危险吧。他连忙叫司机停车,递钞付账,匆匆拾级而上。
山梯边杂草丛生,隐约见到丁萌不时拍打着旁边低垂的树叶,无精打采朝前走着。他略略放下心来,没有立即追上前去,只是远远跟着。
就这样一前一后跟了一阵子。山梯边的松树、玉兰、桉树仿佛知晓些什么,悄无声息地张扬着枝丫,既掩护着他,也戏弄着他。程昊左右一望,突然想起当日丁萌就在这里冒死采花,不禁担忧,视线紧紧攫住她的背影,丝毫不敢松懈。
远处突然传来雷鸣,天色越显阴沉。半晌,开始飘落毛毛细雨。
丁萌顿足,昂着脸睁大眼睛久久不动。叶尖上的雨水缓缓凝结成珠,滑跌在发梢,再沿着脸颊悄悄地钻进她脖子。她抬手轻抹,五指全湿,摊开来呆看,似乎无法分清楚哪些是雨,哪些是泪。
“我只是自个儿想象而已,从来没有强求回报,却绝不希望在猛一刹那,一切属于美好的片段被彻底撕毁……这是很残忍的,很残忍的。其实男人与女人,不一定要相知相恋,因为有些角色,本来就是用来幻想和珍藏的……如同我16岁暗恋的英语老师;中学时代把我奉作童话姑娘的男生;大学时代戏谑说对我至死不渝的男生;网络上说过爱我的现在不再爱的男人;还有所有在我生命里给予过关怀爱意的过客……应展啊应展,其实你也只是这么的一个过客而已……却要我忍受如此屈辱……”
话未说完,眼中泪水潸然滑下。徐徐秋风,把落寞弥散四周,和着“沙沙”不停的声响,越显寂寞凄凉。
程昊闪躲在不远处的弯路,听得十分清楚,咽间微微堵塞,很想冲上前去把她拥进怀里温柔怜惜,细说她就是那个令他奉作童话姑娘的女人……
然而,谨慎的性格可以令他精明,却不可兼得冲劲,现在关怀,怎么也有点形迹可疑——
第4章(2)
毛毛雨最有耐性,丁萌绿色的T恤渐渐湿了,黏糊糊地沾在身上,她呆着脸浑然不觉地在雨中行走,颇有点放纵自残的悲壮。
雨越下越大,程昊几乎湿透,最可恨的是眼镜上的小水珠怎么抹还是有,难受得很,他忍无可忍,干脆张嘴在她后面大叫:“雨越下越大了,你究竟何时才会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