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风一路上用白油笔在树干上画着记号。越入森林,似乎越多的明暗层次,十分幽暗阴森,几乎没有直射光线能到达地面。周围乱哄哄地飞着成群的蚊子。旱蚂蟥嗅到人的气息弓身从树冠上弹下来,跳跃着要沾向有鲜血味道的人类。幸好众人穿着有帽的防水服,拉链处直顶到下巴的位置,帽绳紧紧地扯着,只留下一圈脸孔。
“热带雨林果然名不虚传,潮湿得不得了!”苏雷咧着牙抬起左脚。
众人回头一看,但见他连处都湿了一大片,不由得笑了起来。
“现在又不是潜水哪,你这家伙怎么走路的。”林明损他。
“和你一样走路!”
“是吗?怎么不见我有你这副蹩脚样儿?”
“因为他长得高,你长得矮的缘故!”卫薇笑着回头对苏雷说道。
“对,对!薇薇实在太明事理了!”林明好不开心。
“哼,狼狈为奸……”苏雷嘀咕。
“哈哈,我是狼,薇薇是狈,好事好事!”
“林明,你发春秋大梦好了!”苏雷扫了一眼前面略略慢了脚步,其实一直在听着他们说话的严若,突然阴恻恻地笑了。
“你!”
林明正要回嘴,却听得卫薇在前面叫:“林明,林明你来……”
“到!”林明赶着答应,又扭过头咬牙对苏雷低声说:“我原谅你,因为,吃不到的葡萄是酸的!”
卫薇回身扯过他的衣袖,兴奋地指着左侧一棵不算十分高大的树,“你看见那棵树吗?我记得在书上看过这种书,叫……嗯,叫……哎呀,我忘记了!”小妮子一拍额头,硬是说小出来。
这棵树有点像乔木,也像灌木,一根树茎包着一层鳞状树皮,上面长着与叶脉平行的树叶子,叶的形状与芭蕉叶有点相似。
“这很像棕榈树的样子。”严若观察着。
卫薇皱着秀眉,“样子也像是风尾松,我记得在张伯伯的《植物辞典》里看到这种样子的树,现在却忘记了。”
林明微微一笑,却听到严若说:“风尾松的叶子大而尖硬,芭蕉叶的叶子大而软,都不太像吧。”
“当然不像,”林明说,“因为它的树干里有一种‘面粉’,这是大自然给我们磨好了的。”
“天啊,这就是面粉树了?”卫薇开心地叫起来,“我就是觉得有些像,以前在书上看过,不过从未亲眼见过,而且它的样子又这么不出众。”
严若顺手折断了一片面粉树的阔叶,叶杆由一种腺状的组织构成,轻轻一抖,果然洒出不少粉末。
“叶杆里的面粉存量不多,树心才是主要的贮藏部位。”林明指着飘洒而下的一点粉状物体,“这种粉状的树心夹杂着木质纤维,由年轮——也是粉质形成——一圈圈的同心圆把它们分隔开。淀粉里混有一种气味刺鼻的粘液,不过,只要一晒干,就很容易把味道清除掉。”
“我记得书上说这些面粉能做包子耶!”卫薇捉着严若的手臂,拉过树枝嗅了嗅,“咦,不好闻!”
“小心打喷嚏。”林明微笑地望着她,“现在正是面粉的收成季节呢,如果我们住得久了,真可以采下来做包子。”
严若瞅着她古古怪怪地缩着鼻子,不禁笑了,“难闻还不拿开?笨丫头!”
“我喜欢它嘛。”
“这种树很多地方都有,只是采摘颇费功夫,而且一颗树也结不了多少面粉,在生活水平较高的地方,见着也不会采摘。”卫风说。
“也是,要砍它才能取面粉呢,不好!哥哥你吃过这种面粉没有?”卫薇眼巴巴地望着哥哥。
“当然吃过。”卫风笑了,他这个当哥哥的可从没让妹子失望过。
“美味吗?”小妮子的眼睛闪闪发光地望过来。
看得严若牵起嘴角,“你这样子,没人忍心说不好的。”
卫薇瞄了他一眼,抿了抿小嘴,突然就安静了。
严若一笑,也没再做声。
苏雷在旁边怪怪地咳了一声,令卫薇有些心虚,幸好他没说什么刺激性的话语。
“那东西是不错的,松软适度,味美可口,听说还能治月复泻。”卫风边走边说,眼睛不忘四处看看留神着其他动向。
“听着也很美味的样子。”严若一笑,“面粉树的面粉我没有吃过,又一次倒是吃过面包果。”
“面包果树我也认得的!叶子大大的,像手掌一样!”卫薇又扬起小脑袋。
“这儿也有的……”林明抬眼四处张望,“奇怪,这周围倒没有。嘿,总之一定有,面包树的原产地本来就在太平洋的岛屿上。”
“就算有,现在也不能吃。”卫风一边在印度榕树上画着记号,一边说,“现在是七月,那东西九月才能吃,碰着也只能空流口水!”
“对哦,”林明耸耸肩,“老实说,我现在真的很想尝尝……”
“好啦,别顾着吃啦!”卫风打断他的话,“小心注意周围环境,这儿除了你熟悉的植物,还有你不太熟悉的动物。快正午了,兄弟们动作快一点,至少先找到营宿地,不然天一黑或下起暴雨,危险就多了。”
众人点头,继续小心前行。林明和卫薇一边走着一边采摘一些无毒的野果子。林明指着一株一株样貌普通的藤对大家说:“这种藤本植物叫水藤,在热带雨林中它们随处可见,只要用刀砍下一米左右长的一段,把里面流出的液体喝下就能解渴。”
卫风在旁边点头,任他边走边说。此时此际,这林明可真是派上大用场了。
突然,苏雷看见旁边有一棵低矮的植物,结着一个个樱桃般鲜红的浆果儿,很是漂亮,便俯子要采摘。
“别摘,那叫姬离果,吃后会拉肚子的。”林明立即叫住。
“哦……”
“在野外别乱摘东西。”
“对!”卫薇扭着小脑袋乘机教训苏雷,“什么野生地、曲莱娘、苦昙香、狼毒草的,吃了会中毒!”
苏雷横了她一眼,一脚狠踢在那株姬离果上,美丽的小丙子立即掉了不少,连枝杆也歪倒了。
卫薇低叫一声,立即冲上前扶正那株植物,“你这人怎么这样?人家有毒又不碍着你,你不摘就是了,干吗踢人家!”
“我又不是踢你,你紧张什么?”
“你,你这人心肠真坏!”卫薇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安静些好不!这儿是雨林,我们随时都会踩着山蚂蟥、大蚂蚁、蝎子、毒蜘蛛、毒蛇!”卫风扭头冷然说,“小心些,留着气儿暖肚子吧。薇薇,过来跟着严若!”
呃?哥哥居然叫她跟着严若?卫薇张着小嘴正要发问,严若早已伸出大手拖住她,幽深的眼睛直盯过来,沉声说:“此时此地,听话最重要。”
卫薇点了点头,一任他拖着前行,小脸缓缓升起一朵红晕,一声不哼——他的手好大好暖,还长着厚厚的皮茧。她的小手藏在内中,似乎整个儿都被他包容了。原来和喜欢的人触碰是有这样的感觉的,很奇特啊。酝酿了好些天的情愫,在这一刻被突然加热,让她如同喝了黑加仑子汁一样,甜酸甜酸,直灌心头……
望着那只白白女敕女敕的小手被严若牵进掌心,林明有点酸酸的,却不好意思上前阻止。毕竟,是人家哥哥特意吩咐的。
走了一会儿,众人听到“哗哗”的水声,卫风回头说:“前方有水,大家小心蚂蟥和毒蛇,并且期望这儿只是个小水潭,没有鳄鱼……”
丙然,茂密的幼树灌木层,半遮半掩地露出一个三角形的水潭,边沿满布阔叶植物,水质黄浊不堪。坡高处露出一小处峡蓬,水源似有若无地向潭面洒着,溅起点点水花。潭边一处缺了个小口,露出几块黑色的石头,黄水从石间轻快挤出,“哗哗”地向下流去。流动着的水,看起来似乎清澈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