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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间

剑萧柔情 第49页

作者:宋思樵

“不错。”

“既是如此,”宫清岚脸上的神情更加阴鸷了,“十场赌局尚未了结,你为何破坏了约定,提前下了战书,要与我一决生死呢?”

“破坏约定的是你,而不是我。”展靖白不愠不火的轩轩剑眉,目光如电的瞅著他,“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杀青尘师太的真正用意吗?”

“我有何用意?”宫清岚不动声色的问道。

展靖白冷笑了一下,“你真正的用意,是要引彭襄妤出面寻仇,然后堂而皇之的杀了她,替你的宝贝女儿宫冰雁除去情敌,就像你当初因为妒恨杀了我全家八十余口人一般,你活了一辈子,还是不懂爱的真谛,得不到,就要对方付出惨痛的代价,如此自私狭隘的行径,莫怪,赢不了我娘的心,也赢不了我的心……”

爆清岚好像被针刺了一下,微微缩了一下紧绷的身躯,但,他仍不愿在展靖白面前示弱,只是寒著脸,沉声问道:

“看来,我们势必要动手一搏了?”

“不错!”展靖白不卑不亢的点点头,“你的雷霆掌已奈何不了我,所以,我们还是在剑招上一较高低,一了恩仇吧!”展靖白解下了肩上的那柄古剑,转身走出了大门,“我在紫雪崖上等你!”

爆清岚霍地离开了轮椅,像一头凶狠凌厉的鹰隼,飞出了两扇紫铜门。

☆☆☆

北京城,玉泉山,宁阳候府

彭襄妤一听到曲琬萝派来伺候她的丫环湘儿说狄云栖已回府,正在书斋和夫人谈话,她就像只雀跃不已的翎雁般,翩然地奔出了涵碧阁,翩然地冲进了书斋,浑然忘了淑女应有的一切仪规风范。

“云哥,你回来了,事情顺利吗?梦璞怎没跟你一道回来?”她笑靥如花的叠声问道,浑然不觉那股回荡在书斋内的低沉气氛。

直到她看到了曲琬萝眼角未干的泪渍时,她才瞿然一惊,脸上的笑容冻结了。

“怎么回事?梦璞他……”彭襄妤惊惶不安的瞅著狄云栖,一双柔荑已神经质地扭绞著罗裙的裙褶,“他被宫清岚杀死了吗?”她的声音隐隐颤抖著,夹杂著许多令人闻之不忍的挣扎与恐惧。

狄云栖沉痛莫名的摇摇头,在天人交战的煎熬下,他艰涩而低沉的开了口:

“展师兄以师尊所创的‘天山无影神剑’打败了宫清岚,废了他的武功,挑断了他的脚筋,不过,他却被宫冰雁的师父辣手仙姬暗算,中了她的独门暗器‘九幽追魂针’,并被她连发数掌的打落了紫霄崖,我和冷墨赶到时,已经太迟了……”他凄怆而悲凉地眨了一下眼眸,强忍住酸楚的泪意,“我们费了整整三天的时间,好不容易才绕到了山崖下,经过大半天的搜寻,方才黯然的发现了展师兄的古剑,和一具残缺不全的骨骸,想是被山中的野狼给……”他喉音哽咽地咬咬牙,不忍再说下去。

彭襄妤整个人仿佛呆掉了,她面无血色的立在那,宛如一尊僵硬而毫无生命力的雕像,直到曲琬萝泪眼婆娑地伸手拍著她的肩头,她才像被闪电劈到似地发出了一声悲绝的啜泣声:“他……他对我爽约,他……不守信用……”跟著双腿虚软,她在一阵金星飞舞的晕眩中,跌进了一个无边无垠,黑暗飘渺的深渊中。

当她清醒过来时,她发现自己已躺在涵碧阁的床榻上,映入眼帘的是曲琬萝那张美丽而写著了解、心疼的容颜。

“襄妤姊姊,这是我为你熬的安胎药,你一定得喝下去!”她端著一碗药汤,递到了彭襄妤面前。

安胎药?彭襄妤震惊地望著她,语音模糊的开口道:

“你──你是说我有了身孕?”

曲琬萝温柔的点点头,“对,你有了将近二个月的身孕了,为了孩子,为了这个你和展大哥共同孕育的骨血,无论如何,你一定得坚持起来,保重自己的身子!”

彭襄妤轻柔地抚模著自己的月复部,苍白如纸的脸上漾著一丝好温柔、好凄切的微笑。

在这悲喜交织的由刻,她深深感悟到了生命的脆弱和坚韧。

终曲

彭襄妤婉拒了狄云栖夫妇的美意,执意要搬回江南,搬回展靖白位于丁山的梦璞轩。

狄云栖拿她的固执没辙,只好派他的贴身侍卫狄扬护送。

到了梦璞轩,彭襄妤抚模著屋内的博古柜,抚模著一具具手工精巧的钟鼎古玩,想起展靖白为了她,特别在这里结庐而居,吹箫传情的种种用心,睹物思情的她,不由悲从中来,几度泪洒衣襟,感伤莫名。

若非顾念月复中的孩子,心魂欲碎,泪海沉浮的她,真的找不到生存下去的勇气和乐趣。

有时,她为了排遣内心的苦楚和凄迷,会握著展靖白赠予她的洞箫,独坐在幽篁内,悠悠吹奏著,任缕缕箫声,伴著她忽晴忽雨的情绪,飘到山之崖,地之角,飘到那令她深深思忆,却再难以相偎相依,执手偕老的郎君身边,如泣如诉地传达著她的心曲。

这日清晨,她慵懒地下了床榻,神情木然地梳理著一头青丝,忽然听到了一阵热闹滚滚的鼓乐声。

除了锁呐琴箫外,好像还有大锣小锣,号角,穘钹钟铃之声。

听那欢畅愉快的乐声,倒像是迎娶新娘的喜庆时所吹奏的乐曲,只是,这阵喜气洋洋的鼓乐声,怎么愈传愈近,倒像是到了她的住处附近。

她疑念方起,门外便传入了一阵清细的叩门声。

“彭妹妹,我是冷墨,请你开门好吗?”

她轻轻拉开门扉,映入眼帘的居然是穿了一身鲜红色缎袍的冷墨。

“你……你怎么这副装扮?莫非……”彭襄妤一脸惊异,跟著又睁大了一对水汪汪的明眸,“你今日娶亲,当上新郎倌了?可是……你怎么把轿子抬到我这来呢?”

“你不是说过,想娶你的人,得以八人大轿,官家排场来办?所以……”冷墨不言而喻的打住了话。

彭襄妤立刻沉下了杏脸,“你……你在寻我开心吗?你明知我是梦璞的未亡人,此生此世,不可能变节再嫁,你这般行径,是何道理?”

“彭妹妹,你别生气,梦璞曾说,倘若他有了什么闪失,他要我代他照顾你,我今日前来迎娶你,完全是为了履行我对好友许下的诺言,绝非有意羞辱你的!”冷墨不慌不忙的笑道。

彭襄妤却气得柳眉倒竖,脸色由红转白,握著门栓便待关门,冷墨赶忙用脚堵住,跟著,忙不迭地从怀袖中抽出一纸素雅的花笺,递给了满脸冰霜的彭襄妤。

“你看看里头写了什么,看完之后,你一定会改变主意,乖乖坐上花轿的!”

彭襄妤狐疑地扫了他一眼,轻轻摊开来看,上面的字迹是那样的熟悉,熟悉得让她芳心颤动,全身血液都加速了流动,她不敢置信地阅读著上头的文句:

禹陵山道识卿卿,情根深种长相思。

秦淮河畔暗徘徊,多少柔情寄萧音。

血海深仇如云墙,未敢直言吐真心。

巧扮老儿上绣阁,金岚玉露终相逢。

皖南遇劫露真情,共赴大漠结良缘。

与卿有约焉敢死,梦魂再归永不分。

彭襄妤泪眼迷蒙,整个人都笼罩在一片疑真似幻的狂喜中。

“他为什么要诈死呢?”她话音模糊地问道。

冷墨眨了一下眼睛,“唯有如此,他才能让宫冰雁彻底死心,永远摆月兑她对他的爱恨痴缠!”

彭襄妤笑了,笑得泪雾朦胧,像朵带雨的梨花,既美丽又温存,又幸福,她的吹箫郎果真是个信守誓约的多情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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