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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心锁 第4页

作者:宋思樵

历仲贤尴尬地干笑了一声,‘这——以宁,你讲话何必夹棒带枪呢?我们叔侄俩这么久没见面了,叔叔十分想念你,令天刚好和朋友约在这附近喝酒谈心,所以,就顺道弯过来看看你了。’他说得冠冕堂皇,可惜却无法打动历以宁那颗早已冷却麻木的心。

‘顺道?说得好听,我看你根本是专程来要钱的,这看人只是顺便编出来的借口吧!’赵蓓莉嗤之以鼻,冷不防地开口揶揄他

历仲贤闻言脸色微变,有求于人的他还是强迫自己压下所有怏怏不快的反应,露出了世故而虚浮的笑容,‘这么说岂不是太难听了一点?这——朋友尚有通财之义,又何况是亲如骨血的叔侄关系呢?’

‘叔侄?’赵蓓莉冷哼了一声,她目光如炬的瞪著他,毫不客气的讥剌道:‘人家的叔叔懂得照顾侄儿、侄女,而你这个沉溺赌桌只会剥削敲诈的叔叔居然敢在这里攀亲带故,大言不惭!?’历仲贤脸色一窒,任凭他再怎么老于人情世故,这时面对著咄咄逼人、尖牙利嘴的赵蓓莉竟也被她挖苦得羞恼交集而无言以对了。

‘蓓莉,你先进去,我跟我叔叔谈过话后马上就回家。’

赵蓓莉连忙摇头反对,‘我才不放心留你一个人跟这个吸血鬼在一起呢!为了赌博,他连妻儿都可以抛弃不顾,谁知道这个六亲不认的赌鬼为了钱会对你做出什么事来?’历仲贤被她尖刻凌厉的攻讦和讥讽激得老脸发青,但,投鼠忌器的他此刻却是敢怒而不敢言,所以,只好按捺下满腔的怒涛稍事忍耐了。

历以宁也颇觉难堪,这毕竟是家丑,是个人的私事,再怎样说,历仲贤总是她的叔叔,这是她永远逃避不了的事实。

于是,她递给赵蓓莉祈谅恳求的一眼,怎奈作风强悍又嫉恶如仇的赵蓓莉早已打定主意奉陪到底。

她那执拗强硬的态度让心绪紊乱的历以宁进退两难,更有著深刻的悲哀和无奈。

‘叔叔,不是我不肯帮助您,而是——我真的有我的困难,我并不是银行家,我真的负担不起,也无法提供额外的钱让您去赌博。’她语重心长的叹道,态度温婉平和却坚定十足。

历仲贤有点老大不高兴地拉下脸来,‘我只不过是想勺你借点翻本的钱而已,又没要你把所有的生活费都拿出来借我周转。你何必这么不近人情的直接拒绝我?’他生硬的说,接著,又扭著嘴角发出一声冷哼,‘再说,当初若不是我大哥大嫂好心将你抱回家抚养,你这个一出生就克死自己母亲的扫把星还不知道会被送到哪里的育幼院去呢?’

历以宁心头一凛,脸色跟著发白了,‘好,我会给您钱的,但,您必须告诉我,我的生身父母是谁?我还有哪些亲人留在世上?’她语音颤抖的问道。

历仲贤脸上却有著不豫之色,他目光闪烁地盯著历以宁那张虽然有些苍白却分外灵秀雅丽的脸庞,迟疑地吞了一口水,‘老实说,我并不知道你的亲生父母是谁?我只知道你是在初生不久还未及满月的情况下被我大哥大嫂领养回来的,据说,你母亲是因为生你而死于血崩的,当时,我大嫂是在新加坡南海医院担任护士,她不能生育,又见你父亲因为经济发生困难有意把你送人领养,故而收养了你,至于其他的——我实在是知道的很有限——’历以宁心头掠过一阵酸楚的悸动,她垂下眼睑,一时怆然无语了。

‘呃——如果你想获得进一步的资料,也许——你可以到新加坡南海医院去查你亲生母亲的病历,我大嫂曾经在那里当过护士,要调查并不会太困难的——’

历以宁只是酸涩的抿抿嘴角,逸出一丝不置可否的苦笑。然后,她从帆布袋里拿出了一叠钞票,并全数递给历仲贤,‘叔叔,这里有一万元,是我这一星期摆地摊所赚来的钱,希望这是最后一次,以后,您别来找我,我也不会再拿钱让您去赌了。’她郑重而温柔的说道,秀挺的眉宇之间有著一份淡淡的轻愁。

历仲贤的心没来由地闪过一丝刺痛,在这一秒间,他的良知倏然抬头让他感受到了一丝未尽泯灭的愧意。

但,很快地,那瞬间的天人争战又被狂赌的快感给淹没了,于是他快速而仓皇地接过一叠钞票,在历以宁近于怜悯的目光凝睇下转身离开。

擦身而过时,他色厉内在的对自己说,他并不在乎赵蓓莉那双冷厉如刀写满轻蔑不屑目光,但,不知怎地,握在手上的那一叠钞票却像火烫的烙铁般灼痛了他的掌心。

***

阳明山国家公墓。

向采尘像座化石般静静地伫立在他父亲向云凯的墓碑前;尽避漆黑冷酷的墨镜掩盖了他大半部漂亮而冷峻出色的脸孔,但,却仍掩饰不住他隐隐鼓动的太阳穴和不时抽搐扭曲的嘴角。

积压了四年的恨意让他悲愤莫名,激动痛苦得几乎崩溃,而把持不住偾张失控的情绪。

他下意识地挺直腰杆并紧紧地握住自己的拳头,强自隐忍那一汪在眼眶内盘旋已久的泪意。

情绪激昂又异常脆弱敏感的他不想在父亲的坟冢前演出英雄气短、泪洒衣襟的画面。

于是,他深吸了一大口气,试图控制摇摇欲坠的热泪,在心如刀剐的痛楚中,弯低头亲吻了父亲冷冰的墓碑一下,然后,他吞了一口酸溜的苦水,语音嗄哑的打破了这份虽然默默无声,却令人格外感伤哀痛的沉寂。

‘爸,请您原谅我这个失踪了四年的不肖子,前两年我因为意外伤重而丧失了记忆力,所以,一直活在一片空白的迷惘和挣扎中,然后在医生毫不气馁的治疗和刺激下,我侥幸又不幸地恢复了记忆力,才痛苦得发现到过去的我是活在怎样美丽虚伪的谎言和欺骗中?’他语音悲凉的停顿了一下,血脉偾张的扭著嘴角继续说道:‘爸!人情的浇薄,人心的险恶,让大难不死的我实在是寒透了心,若非——复仇雪耻的意念支撑著我勇敢的活下去,我今天实在没有那份勇气敢回来台湾,敢带著满心的内疚和创痛站在您的坟前祭拜您。’他痛苦的紧闭了一下湿濡酸涩的眼睛,任椎心刺骨的痛楚慢慢割戳著他的五脏六腑。

‘爸,您会原谅我无法在您坟前献花上香的苦衷,是不是?请您宽恕我因识人不清,瞎了眼睛而赔上了您辛苦创建的家业。不过,我不会坐以待毙,任人欺凌宰割的,我会痛加反击的,我会让齐羽介和褚湘寒为他们的巧取豪夺、虚情假意付出血淋淋而惨不忍睹的代价的!!’

他绷著脸咬紧牙龈的厉声讯:‘爸,请您庇佑我,赐予我报仇索价的力量,我发誓,我会把旭辉建设集团重新抢回来的!包要让齐羽介和褚湘寒这对翻恩为仇、阴险狡诈的奸夫婬妇尝到生不如死、身败名裂的滋味!’

话毕之后,他浑身震颤地转过身躯,面无表情对著一直默默伫立在他身后的官家兄妹,生硬而沙嗄的说:‘谢谢你们陪我上山来祭拜我父亲,现在,我这个举目无亲而背负深仇大恨的失意客欠你们兄妹的恩情更多了。’

辟逸风,这个出生于加拿大温哥华而以出售汽艇为业的华侨子弟,在一次泛舟游湖的休闲活动中,不经意地救了因直升机坠毁湖滨而伤重昏迷,被列为失踪名单的向采尘,也因此和他在患难与共的相处中建立了真挚而深厚的友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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