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白老虎在哭个什么劲呀?哭今天是它的死期吗?那倒有可能。
哼!算它聪明,跟其他的老虎不同,知道他的厉害,不过……
“哭也没有用,今天你若是不把我的女人交出来,我就杀了你,还会杀光虎头山上所有的老虎。”当然也不会放过全天下的老虎。
但是,白老虎只是流泪流得更凶,这种情况竟也让他觉得怜惜,还愈来愈心痛,更想上前安慰它,要它不要伤心、不要哭。
他是怎么了?他完全不懂自己此刻莫名的心情。
不对,这是不对的,他怎么可以同情老虎呢?
他大声的在脑中提醒自己,老虎是他这辈子唯一的敌人,他绝对不能心软。
从小到大,他就被“虎”名所压迫,老头名叫封虎,住的地方叫虎远镖局,就连他喜欢的女人日前也被老虎抢走了,他怎么能同情一只老虎!
所以,他更大声的对著白老虎吼道:“交出我的女人,不然我就杀了你!”
他身子一抖,下一瞬,围在腰间的软剑便在他的手中抖擞著延长,在夕照下反射出诡谲的金光。
哼!他绝对不会对老虎心软,绝对不会!
但是,白老虎还是动也不动,似乎一点都不怕他,不,应该说好像无视於他的威胁。
气死他了!他不发威,它还当他是懦夫呀!
“好,纳命来吧!”他毫不犹豫的住它攻去,去势凌厉,毫不留情。
白老虎还是动也不动,瞪著一双赭红的眼睛静静地看著他,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他在它的眼睛里看到了他就要刺到它,却没有临死前的恐惧……
懊死!它到底打什么主意?
就在软剑要剌进它的脖子之际,他一个后空翻,再向后退了几步,仍然摆出要它性命的剑势。
“为什么不逃?我是认真的喔!”他很大声的强调。
就见白老虎抬起前脚之了……
见状,他一喜。很好,这只老虎终於要跟他拚命了。
正这样想著,他却看见它只是把脸上的眼泪擦掉而已,根本没有任何攻击的意思。
抬脚擦眼泪?这还算是新鲜了?他还是头一回看见这种事。
但是……怎么会这样呢?它真的视他於无物吗?
“我真的、真的、真的是认真的喔!”他更大声的吼道,那语气已是气急败坏的。
白老虎还是静静地看著他,红宝石般的眼睛看得他心绪烦乱,让他想起白玟玟,可是白玟玟的眼睛是黑色的,跟这只老虎完全不一样,他又怎么会把他们两个想在一起?真是莫名其妙!不管了。
“我要进攻了喔!”
他给它反应的机会,但它还是动也不动,教他的耐心飞得无影无踪。
“你给我去死!”他冲了过去,这一次他再也不会留情的。
软剑凌厉,使剑的人硬是狠下心,猎物却没有抵抗的意图,眼见它就要命丧黄泉,但就在要剌进它心脏之际,他又将剑锋一转,深深地刺进了它的手臂,红色的鲜血汨汨流出。
“啊!”他低呼一声,放开手中的剑,后退了数步。
封水生傻了,不敢相信自己伤了它,也不敢相信自己无法真的杀了它,更不能理解心里的那份伤痛从何而来,更丢脸的是,被刺的它连叫都不叫,反而是刺虎的他惨叫出声。
“我是怎么了我?”他不由得低声自问著。
白老虎抬头看著他,眼里没有责怪,只有伤心;他与它对望,他的迷惑对上它的哀戚。
山风吹过,他又想起了白玟玟,想起了她的霸道,硬是煮了一桌青菜给他,她要说多吃青菜,说吃青菜有益健康,还能帮助消化;她还说吃太多肉会脾气暴躁,他很需要消消火……
那时候的她脸颊酡红,眼里有著坚持。
还有那一次,她不但抢了他杀的两只老虎,还大声骂他不可以把生命当作东西,每只老虎都是一条命,不该分割成这么多东西出卖。
当时她是那么的有活力、有精神,他虽然呕她,却又放不下她。
他以为她是喜欢他的,不然那一夜她为什么来找他?又为什么跟他成了夫妻?但她到底还是离开他了。
玟玟哪!你为什么要离开?为什么要跟老虎走?
“拜托你告诉我玟玟的下落,好吗?”他对著它低声询问,语气中满含对白玟玟的思念,还有对现实的无奈。
“这样就够了吗?”
什么?封水生蓦然向后退。
这只老虎……这只老虎竟然会说话?
一开始他就对它大吼大叫的,要它说话,却没有预期它真的会讲人话呀!
“你是什么东西?”他戒备的问道!突然觉得它的声音好像……好像白玟玟……
不!不可能的,玟玟是人,而眼前的却是一只老虎,他们根本不是同一个,老天爷不会跟他开这么大的玩笑……
“我是老虎,是你最痛恨的东西,为什么不杀了我?”老虎又流下了泪水。
但这确实是……确实是玟玟的声音啊!封水生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第八章难割舍
梨花淡白柳深青,
柳絮飞时花满城;
惆怅东栏一枝雪,
人生看得几清明!?
——东栏梨花·苏轼
封水生一脸惨白,不敢相信白老虎竟然和白玟玟声音一模一样。
它是故意装出玟玟的声音吗?实在恶劣!
“不要用这种声音说话!”他狠狠地瞪过去,“那是我女人的声音,不准你模仿!”
天哪!他到底在干什么?怎么跟一只老虎讲道理?他是疯了吗?
对,他铁定是疯了,就因为疯了,才会听到老虎说话。
“这就是我原本的声音。”白老虎的声音里有著无尽的哀伤。
不用他明说,她也知道他有多么讨厌身为老虎的她,但心痛比不上身痛,痛得她几乎活不下去了。
如果他真的讨厌她,那她活著还有什么意思?一点乐趣都没有呀!
天似乎崩了、地彷佛裂了,她只觉得浑身轻飘飘的,像是要四分五裂一般。
罢刚她不应该留下来,不应该与他照面的,现在她才后悔,已经太迟了。
“胡说八道!老虎是不会说话的。说,你是哪里来的妖怪?究竟把我的女人抓到哪里去了?快说!”封水生冷声喝道。
妖怪?呵呵!他说得没错,她确实是妖怪,是人类避之唯恐不及的存在。
“是的,我是妖怪。”她哽咽的低语,哪管热血汨汨的手臂,“所以,人跟妖不应该在一起,是我愚昧,没有阻止你,错的是我。”
早知如此,当初她就不应该亲自来点化他;早知如此,当初她就应该听蓝珀的话,举族逃往他处,那么她的心就不会陷落、不会痛苦,也不会扰得他冒著生命爬上这么高的峰顶。
一切都是她的错,就让她承担所有的错吧!如果能还他清心,拯救她的同族,即使要用她的性命交换,她也愿意承受一切罪过。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封水生下意识的又往后退,他不想明白,也不想听。
但是,白老虎还是继续说著——
“水生,虎头山上的老虎不害人、不杀生,我们一心求道,只求月兑离畜道升天。一直以来,我们跟人类、跟森林一直相安无事,直到你来这里。”为了他好,她希望他放下屠刀,免得日后下地狱,轮回不尽。
如果可能、如果有缘,如果老天爷疼惜她的心,她希望未来的某一天,两人还能相遇,那时他还是男人,她是女人,那么他们就能像普通人一般的相恋,结为夫妻。
“住口!我不想听!”他大叫,双手捂住耳朵,“不要用那种声音说话!”
但她不得不说啊!白玟玟在心中难过的摇头,事情一旦开了头,总要有个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