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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恋歌 第25页

作者:攸齐

“你想我了啊?”这个也交代、那个也交代的,啰啰嗦嗦,可是她很欢喜。

那端像是一顿,沉静了好半晌才听见他低应了声。

“我会照顾好自己,你不要担心。好啦,我要下楼开诊所门,不跟你说了。啊对啦,我也很想你。”结束通话前,她还附赠一个飞吻,啵地一声。

苏钰唐张嘴还有话说,她却结束了对话,他望着手机,一时间有些失神。她挂他电话?她居然为了开门而挂他电话?他在飞机上坐也不是睡也不是,脑海里翻转的尽是她红着眼说衣服月兑不掉的模样、说她肚子饿的可怜样,好不容易下了飞机,他可是马上找了空闲时间打电话给她,她竟不等他把话说完?

“喂,打电话给老婆呀?瞧你一脸依依不舍样,有没有这么黏老婆的?不是才分开几小时而已。”一个学长走了过来,拍上他肩。

“昨晚喜宴后还问你要不要找人顶你咧,我就说刚新婚,怎么可能舍得丢下老婆嘛,结果你这么固执硬是要来,现在好了,想得要命了厚?”又一道调侃的声音。

“瞧你一脸闷的,弟妹昨晚没满足你呀?”男人,任身分地位再不凡,聚在一块还是不离黄腔。“还是做太凶,你虚啦?节制一点啦。说到弟妹……”

停了下,突然压低嗓音:“我很意外你娶那样的对象,白子耶,你难道不怕带她出门路人对你们指指点点?想来你好歹也自己开业了,现在医美正热,杂志电视节目邀约医美整形医生的机率很高,你娶个白子,不怕影响形象?不是每个人都了解白子的成因,人家搞不好还质疑你一个整形医生居然连自己老婆的皮肤和头发都照顾不好。”

苏钰唐压抑着莫名的怒气,平声道:“她只是比我们少了一样黑色素。”

“我知道啊,我是说那些不知道的人嘛……不过说到黑色素,我一直很想问你,像她那种人,那里的毛也白的?”

苏钰唐陡然瞠眸,狠狠瞪视。“开玩笑也要有个底限。”沉冷着一张俊脸,大步走向接送的小巴。

他胸口堵着一口气,闷闷的极不舒爽,一上车便扭头瞪向窗外,风景流逝间,不经意看见车窗上映出的自己,神色那么冷肃、那么气愤,他怔然两秒,突然将脸庞埋入双掌间。

以前在手术台上,什么样的低级笑话没听过?他却为了她气恼学长,他想,他是真的爱上他的新婚妻了;从方才愤怒于学长的玩笑,再将时间往前推挪,每一个记忆中与她相关的画面,都在嚣张地向他张扬着这个讯息。

母亲在世时,常提起一位住在台北的童阿姨;母亲和那位童阿姨在同一个音乐教育系统,一个是南区音乐讲师,一个是北区音乐讲师,一场音乐讲座让两人认识,结成了知己,此后母亲北上开会总是借宿那位童阿姨家。

母亲曾拿过一张照片给他看,是那位童阿姨和她患了白化症女儿以及母亲的三人合照,背景是那位童阿姨家。母亲说童阿姨的女儿很乖巧,偏偏得了那样的病,要不然就给他当媳妇。他记得那时看着照片中那大概是大班年纪的小女生,满满好奇,觉得她像兔子又像日本漫画出现的雪女,甚可爱;母亲大略提过她身世,因此他虽没亲眼见过童家母女,却对她们很熟悉。

柄三时,母亲不知为何开始酗酒,每晚音乐班下课后总是拎着酒回来,一个人躲在房里喝酒,醉了就哭,有时脾气一来乱摔东西出气,再不然抓了他或妹妹就是一阵打,见了父亲就是吵架,他听过几次对话,内容千篇一律都是母亲指责父亲外头有女人,后来父亲索性不回家。

为了挽回婚姻,本来就福态的母亲开始减肥,用尽镑种方法让自己瘦下来,甚至去整形,隆乳、垫鼻、美白、开眼头等等的;见她那样辛苦,他曾一次随口说起他要念医科,将来帮她整得漂亮,让父亲后悔,却真的步上整形医师一途。

那阵子母亲最常挂在嘴边的就是他和钰洁以及童阿姨。母亲总说她就剩下他们兄妹和童阿姨愿意听她说心事,因此他心里很感谢童阿姨,却没想到父亲外遇对象竟是那位童阿姨。

那是他大四时的事,一晚母亲哭着回来,拿着曾给他见过的照片,指着上头的童阿姨,说是她抢了父亲、是她毁了他们原来完整的家,也是那晚深夜,母亲驾车外出,因酒驾高速撞上分隔岛,当场死亡。

他不明白他们三人间的纠葛,只知道他的家庭就是毁在那个童阿姨手上,他怨她、恨她,但不曾想过要找她为母亲要个公道;所以当初在医院和他的新婚妻确实是偶遇,在那之前他从未想过要对这对母女做什么,他甚至是后来才知道童丽君死了。

在医院遇上时见她一头白发,他起了疑惑,故意接近探问,进而知晓了她的姓氏。白化症毕竟是少数,又恰好同姓,他大胆地肯定她是当年他在照片中见过的小女孩。

她大方、善良、亲切、有趣,在她脸上瞧不出任何一点因病而卑微的表情,那让他莫名地讨厌,不甘她怎能过得那么愉快。他要帮母亲要个公道,他要抹掉她的笑容,要剥夺她的快乐!

他故意提长弘集团和乐团试探她,发现她对长弘并不了解,确定了她不知他身分,才决定追求她,待她对他感情深厚了,他再冷落她,像父亲冷落母亲那样地冷落她。这叫轮回、叫报应,谁让她母亲抢了他父亲,还让他母亲死于意外。

他真做了,接近她了,可每次的相处,他复仇的念头却愈来愈少想起,甚至可说念头愈来愈淡,只有在隐约发现自己对她动情时,才自欺欺人地提醒自己这一切都是在做戏。但,真只是做戏?

昨夜出门后思及她说着肚子饿的模样,舍不得的心情让他帮她买了吃的喝的拿回家,怕她不晓得还留了字条,故意将婚期订在他出国前一天,但感受到她的委屈和气愤,他忙着讨好,连他向来不屑的那三个字他都说出口了,见她表哥与她亲腻还送了手链,他喉头直冒酸气,听小洪称赞她,还说什么要找她学大提琴,他就一肚子火,还有他气恼她做的点心是他诊所的员工先吃到,他却一口也没分到。

他原意并没有真要与她结婚,不过是想借着提亲一事,让他父亲与她碰面,他再当面给她难堪。可真见了面,他没有当面揭穿父亲和她母亲的事,只因想到会伤害她而放弃了原来的打算,他甚至还让父亲和她舅舅真谈成了婚事,让事情偏离他计划的方向走。这是为什么?

原来在那时,他下意识中便想真与她结婚的吧?否则他怎会让事情顺其自然地走下去、怎会娶了她、怎会对她这样思念?他甚至怕钰洁将他的算计透露,那样子她会怎么看待他?

见她笑,他心情便随着愉快,她闪动着白睫毛,他便是看得入了迷,她眨着微红的眼,他就想将她按进怀里好好抚慰,她软软地喊着他的名,他心口也软得乱七八糟,她一撒娇,他什么都无法思考……这样的自己、这种种的情绪是为什么?

现在回想他对她每个自然发生的接触中,像是吻她、像是与她,那全是自然而然,心之所想,在那每个当下他都是顺遂心意,而不是为了目的勉强自己。当心已不受控,除了他已爱上她这个事实外,还能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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