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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恋雄狮 第22页

作者:檀月(沐风)

也许可以。她环视四周,见雷父脸上是自信满满的表情,似乎比她本人更有胜算;北境的人民们全以热切的眼光望着她,而雷九州站在人群外围的雷九州,手臂环胸而视,高深莫测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如果赢了这文士,成了北境的大恩人,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嫁给他了。”绿雪又朝雷九州望了一眼,心中幻想着与这名傲视群伦的强壮男子共度新房之乐的情景,她脸颊微红,纤手一整鬓上白花,小步踏出了人群。

“喔,原来是位才貌俱全的姑娘。”文士见绿雪排众而出,啧啧称赞了一声。“咱们西陵也颇多才女,有女县官、女捕快、女将军,只可惜还未出过女宰相。”

“这位大哥,奴家有礼了。”绿雪盈盈一拜,即是在这种气氛紧绷的场面,她仍未失大家闺秀应有的礼仪。

文士也弯身一揖,斯文回礼。“奴家?姑娘来自东莞吧?咱西陵的女子早已不如此自称了。”

那当然!西陵女子多半跋扈无礼,当然学不来东莞女子的谦逊优雅。绿雪心中不屑的想着。

“嗯,尝闻东莞女子喜读诗词,在下就从‘诗’起头吧。敢问姑娘,‘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此是何人之作?”

“海外宋国的大诗人----苏轼。”绿雪轻柔的话语缓缓让出。

“‘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的下两句是什么?”

“暖风薰得游人醉,直把杭州当汴州。”

北境猎户见她对答如流,爆出一阵欢欣喝采!雷九州却是浓眉微皱,显然觉得众人高兴得太早了。

“那么,‘冷露无声夜欲阑,栖鸦不定朔风寒’又是何人之作?”

“是我朝梅丞相的作品。”缘雪迅捷而自信的回答。

一直表情淡漠的雷九州,此时却是嘴角微扬,绽出一抹含有深意的笑。绿雪瞥见他的笑容,芳心暗喜。

“嗯,姑娘果然有些来历。”文士称赞了一声,虽然让绿雪接连答对,他仍是神态轻松。

“诗问完了,当轮到‘书’了。”他刷的一声展开招扇,轻松的问道:“中原的至圣孔子曾言道:从政者应尊五美、摒四恶,请问姑娘,何谓五美、何谓四恶?”

“这……”绿雪面露难色。诗词歌赋、小说弹词她可信手捻来,至于四书五经、诸子百家这些思想、治国的东西,她总嫌生硬无聊,连翻也不曾翻过,想不到今日竟然----

北境众人见她如此神情,知道遇上难题了,欢声渐息,脸上的笑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担忧神色。

“绿雪莫心急,好好想想。”雷父强掩着急,宽慰着。

可惜,这是学力渊博与否的问题,不知就是不知,再怎么想也是徒然。

场面陷入一片沉默,北境众人呆呆望着绿雪,不知如何是好,雷父心中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却也是莫可奈何。那名西陵文土仍是悠闲的摇着折扇,毫不出声催促,显然一开始就没将绿雪放在眼里。

又过了三刻钟,场中仍是一片死寂,紧绷的气氛使得雷父额头冒汗。此时饶是天生冰肌玉骨、清凉无汗的绿雪,也不禁手心潮湿,微微颤抖。

雷父朝绿雪望了一眼,见她小手绞着白巾,脸色苍白的咬着唇,他心下不忍,便叹了一口气,出声说道:“算了,咱们北境……”“甘愿服输”还未出口,就听见不远处低柔的声音传来:“君子惠而不费、劳而不怨……”客屋房门呀的一声打开了。

“……欲而不贪、泰而不骄、威而不猛,谓之‘五美’。”茅草门后,曳出一截雪白衣角。

北境众人皆闻声转向,伸长了脖子探看,心中都有好大一个问号,究竟是什么人出来救急了?那名西陵文士也停了手中折扇,脸露诧异之色。而一直抱胸静观其变的雷九州,脸上绽出欣慰的笑意。“不教而杀谓之虐,不戒视成谓之暴……”

随着徐缓吟哦声,客房内步出一名白衣书生,但见“他”丰姿闲雅,眉宇逸丽----正是男装的梅凤书。“慢令致期谓之贼,犹之与人、出纳之吝,谓之有司,此即为‘四恶’也。”

梅凤书美眸流转,笑吟吟道:“这位兄台,不知在下答对了吗?”只见“他”婿然一笑,如朝霞初升,美不可方物,登时满场生光。

那文士怎么也想不到,北境蛮荒,竟有如此俊丽人物!他不觉呆楞的望着梅凤书,半晌才回过押来。“是!是!这位君子所言甚是。”

梅凤书见他神情愕然,心下好笑,说:“四书乃小学私塾所教,举凡文士,莫不倒背如流,阁下以此相询,未免太看不起咱们北境之人了。”

“对!对!对!”一旁的雷父听了,忙不迭的猛点头,虽然他压根不知“四书”是哪门子玩意儿。

梅凤书见雷父如此殷勤助阵,不禁莞尔,续道:“你西陵施行的是王霸之学,不如来切磋一番吧。”

这俊美书生好大的口气!要和他“切磋”王霸之学?!简直就像跑到苏东坡面前对他说:“嘿,苏学士,咱们来比比填宋词,看谁高明些?”

所谓的王霸之学,就是指法家、纵横术这类学问。不同于历史悠长的东莞,西陵是新兴的霸权王朝,鼓吹富国强兵、攻战并吞,所以西陵制举都是以法家、纵横家的论作为考题,故所有西陵文士莫不精研此道。

“那在下就不客气了,”西陵文土不以为然的冷笑雨声。“请问法家所言的‘五蠹’之为何?”

“蠹者,害虫也。”梅凤书明净的眸子一转,不疾不徐的回答:“五蠹一词,出自韩非子,即指儒生、说客、游侠、近侍之臣、工商之民这五种人。韩非生于战国,是个逐智谋、争力气的乱世,所以他提倡耕战之策,而以上这五种人,都无益于耕战,故被他视为国家社会的害虫。”

西陵文士见“他”切中题要,对答如流,不觉收了折扇,脸上骄傲神态尽去,沉声问道:“中原有谈及纵横本的书除了‘战国策’、‘左传’、‘人物志’之外,唐代还有一本,请问是何部作品?”

即使对西陵学子来说,这也是很刁钻的问题了。“是赵蕤所著的‘长短经’。赵蕤是名隐士、一生没有出仕,他有个弟子却很有名,就是名响天下的大诗人李白。”

西陵文士的额头已现汗珠。只剩最后一问了,如果连这都答得出来,那西陵园也无人能考倒眼前这名俊丽非凡的书生了。“若以韩非之言来看,天下所以乱,出于何因?”

这是今年西陵大考的题目,众文士绞尽脑汁,仍然想不出一个清楚明白、阐释确切的说法。

“简言之、就是‘所养者非所用、所用者非所养’,此乃天下所以乱的原因。”低柔的嗓音有着阐明事理的从容、胸怀天下的悲悯。

西陵文士听了,蹬蹬的倒退了两步,喘着气道:“如此学识,你----你究系何人?”

梅凤书微微一笑。“敝姓梅。”

“吾乃西陵三年金榜状元,想不到今日居然败在无名小卒的手里。”

那文土头丧气的说道。他见梅凤书不肯告知全名,便料想“他”不是什么知名人物。

梅凤书听了笑说道:“在下侥幸取得东莞三十年甲榜第一,和兄台虽非同榜,却也算是同年。”东莞帝历三十年,即是西陵国历三年。

“东莞三十年的状元么……”那文士侧头思索了一会儿,蓦地睁大了眼,脸上是不可置信的神情!“啊!原来你……你是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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