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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间

别问我是谁 第15页

作者:唐纯

这是一间搭在山顶的小屋。

小,而且简陋。

以相连的四株大树为柱,原木作梁,再辅以大小不一的树干、木棍、树枝,搭成一个不规则的简陋小屋。

倪喃瞪大了眼。

天色太暗,夜虫唧唧,四面八方扑来的氤氲雾气,吞没了这栋小屋。

看不清楚,没法判断,但,天哪!这么偏远的地方,这么古怪的屋子,这样阴冷的天气,他以为他自己是人猿泰山吗?

“我不知道这附近还有这样的地方。”她喃喃自语。

“你不知道的东西还多着呢。”邵志衡耸一耸肩,走过去,在看似像门一样的一块门板上掏弄了一下,木板“咯吱”一声,打开了。

静夜里,那声音听来格外刺耳。

倪喃打了个寒颤,“这地方能住人吗?”多不放心,在这样深的山林里,放眼除了一片青绿之外,就只有这一栋小屋。

“如果不能住,我们来这里做什么?”“啪”的一声,灯亮了,晃了几晃,又陡然一灭。

“呀!”倪喃吓得一声惊呼。

那灯又突然间一亮,照见邵志衡笑意盎然的一张脸。

她的心“咯噔”一跳,沉了下去,仿佛嗅到什么阴谋的味道。

“为什么带我来这里?”倪喃尖着嗓子说。

“咦?不是说了夫人让我带你出来散心吗?”

“散心?你带我到这种吓死人的地方来散心?”倪喃瞪着他。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心情太过紧张,那声音竟然带着些微微的抖意。

邵志衡模了模鼻子,在灯光下的一张脸,半明半暗,但那一双眼却依然清亮,亮晶晶,“不然呢?以你现在的心情,难道是想去人群中挤来挤去?”

对,他说对了,她现在,的确不适宜热闹。

那会令她疯狂。

但——

“我现在的心情怎么了?”她讨厌什么都被他说中,讨厌他那一副自以为是的嘴脸。

即使她现在的心情真的非常非常糟糕。

“唔,”邵志衡笑一笑,“你现在刚刚睡醒,头脑清晰,精力充沛,大概非常非常适宜闹别扭。”

倪喃怔瞪着他。

可恶!被他这样一说,她闹?还是不闹?

但,去他的吧,被他说中就说中,这种不是人住的地方,她才不要睡。

“送我下山。”

“已经很晚了。”他指一指天。

她不为所动,“你是一定要跟我唱反调吗?”

他沉默一下,微微摇了摇头,“不,我是为你好。”

他慢吞吞地说,她仿佛看见他瞳眸深处的温柔,但,她拒绝相信。

转过身子,背对着他,她承认,他那一句“我是为你好”一举击溃了她脆弱不堪的心。是因为,孤单太久,一个人背负一样罪孽太久,她最受不得的,就是温柔。

但,偏偏,是从邵志衡的嘴里说出来。

说不清为什么,大概是他总能感应她的快乐和忧伤,而她对他,又总是无法抗拒地喜欢依赖和信任。

这种感觉,让她害怕。

与其说讨厌,不如说,她害怕这个英俊自负的男人。

“不要回头看,”邵志衡走到她的身后,她能感觉到他说话时喷在自己耳后的热气,和身上那种淡淡的烟草味道,很好闻,也很令人安心,“倪喃,既然走到这里,就不要回头。”

倪喃心里震了震。

为什么呢?为什么不要回头看?

他说的,究竟是此刻的她?还是那个一直活在沈楚的阴影里,挣扎不肯醒来的她?

闭了闭眼睛,算了,放弃吧,不要再做无谓的抗拒吧,她知道,自己其实非常渴望一份真诚的呵护,一声熨烫人心的暖语。

非常非常!

其实,留下来,也不是一件特别令人为难的事。

小小屋子,虽然不够气派,但胜在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卧室,厨房,客厅,三位一体,分别占据了房子的三面。

另外一面,因为开了门窗,所以并没有摆放家具。

这其中,惟一让她觉得比较尴尬的是,房子里居然没有卫生间!

她记得,当她扭扭捏捏地提出这个疑问的时候,邵志衡是一脸忍俊不禁的表情,“呵,小姐,这里是野外呀,在野外不必那么拘束好不好?”

她听了,当场面红耳赤,尴尬得无地自容。

心里更加深切地体会到,邵志衡不是个绅士,绝对不是!

但,即便他是个无赖好了,她也没有办法,每一晚,总是会在自尊与恐惧之间挣扎又挣扎之后,最后,再毫无骨气地爬上他的床。

喔,不,他睡的不是床,是地铺。

小屋里惟一的一张床,原本是她的,但,每晚,总是会可怜兮兮地被人遗弃,然后,在第二天,邵志衡总会用令人恨得牙痒痒的语气提议:“今天,我们一起睡床吧?”

说这句话的结果,往往是会被倪喃一脚踹过去。

然后,是她恶狠狠地指天发誓,今晚,一定一定不再让他得意。

然而,入夜后的深山,那么安静,见鬼的风声,呼啸着来,呼啸着去,吹过头顶密密麻麻的枝叶,如万鬼同哭。

风声也还罢了,但还有那见鬼的老鼠,????,在头顶,在脚底,甚至在枕头上,成群结队地窜过去。

一整晚,她会睁着一双惊恐的眼睛,等待黎明。

但,偏偏月光作祟,总是会将树枝的影子变换成各种各样的鬼魅,乐此不疲地跟她做游戏。

啊!受不了了,受不了。

她承认,她很胆小,很没有骨气,很不要脸,很不懂男女大防。

对对对,随便你怎么说吧。

她就是会惊跳起来,然后,一骨碌钻进邵志衡的被窝。

通常,那个时候,他都会睡得很死。

死死的,像猪一样,任她从背后抱住,无论怎样紧,他都不会醒来。

这样也好,可以免去许多尴尬。

只是,奇怪的是,每次她抖得像筛糠一样地抱住他后,头靠着他宽阔的肩膀,鼻端闻着他熟悉的气息,总是会令她渐渐安心,然后沉沉睡去。

一直到,大清早被他的惊呼给吵醒。

“哇,你怎么睡在这里?”邵志衡会惊跳起来,然后,掀开被子仔仔细细地检查。

在确定自己的贞操未被强行夺取之后,会笑眯眯地凑过来,问她:“要偷吃,干吗不做得彻底一点。”

言语之中,仿佛是无限遗憾的样子。

这个时候,倪喃总是会咬牙切齿将枕头丢过去,然后不偏不倚打中他笑得兮兮的脸。

就这样,山中不知时日多,一个星期很快过去。

但,他不说,她也没提,仿佛是希望这样快乐无忧的日子过久一点,再久一点。

这一日,又到了下山采买的日子,他们刚上来的时候,邵志衡单独去过一次,是山后的一个小市集,离这里不是很远,走两个山头就到了。

但,不是很远原来是对邵志衡来说的,在倪喃眼里看来,翻两个山头,简直是要人命嘛。

上当了!

倪喃幽怨地瞟了邵志衡一眼,站在那里,躬着身子直喘气。

“喂,你一个人去吧,我不去了。”

“嗯,也好。”他答应得爽快,“只是,要小心狼哦。”

“嗄?狼?”

这里有狼?

倪喃紧张地前瞅瞅,后瞄瞄。

邵志衡笑眯眯,“现在没有,不过到快天黑的时候就会有了。”

啊!她怎么这么倒霉。

算了算了,累就累一点吧。

站直身子,认命地说:“走吧走吧,跟你一起去。”

“你不要紧吧?走不动的话不要逞强。”他这算是在关心吗?

倪喃翻个白眼,“不会要你背就是了。”

“嘿嘿。”邵志衡干笑两声,不知道是失望还是得意。唉!听不出来,管他呢。跟他在一起,她的性子倒是越磨越圆滑了,没必要较真,得过且过其实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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