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不是像这样输得不明不白!
她甚至连对抗、证明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扣上了个莫须有的罪名,她的爱人在一夜之间翩然离去!
这几年的等待、质疑、痛苦都变得那么不值得。
她的手紧握成拳,纤瘦的身躯仿佛处在暴风中,强烈颤抖。
“你没有给过我机会……”她的声音里饱含着控诉。“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曾经坦白一点、多信任我一点,或许……或许这七年的生命会不一样?”
在渐渐模糊的泪眼中,她看见他走向自己。
“你凭什么决定我的痛苦——七年的痛苦!你知道这让一切显得多么可笑、多么没有意义吗?”
他举起手,想安慰她,却被她一手挥开。
“我很抱歉,真的抱歉。”他的痛苦不下于她。
她将脸埋入手中,无助地啜泣,感觉他的手臂环住她,她挣扎着想推开他,双手不停地捶打着他的胸腔、臂膀,七年来的闷气终于能够尽情地宣泄。
他知道她的需要,尽避她如何挣扎、捶打,他还是紧紧将她搂在怀中。
他不想说出来的……这些年她让自己变得冷漠讥诮,任意挥霍无趣的生命,嘲弄生活、轻贱感情,都是为了他!他本意是想保护她,不让她受到丝毫的污染和伤害,而讽刺的是,伤她最重的竟是他!
“我很抱歉……”他在她耳边喃喃说道。
生平第一次,她让自己尽情而放肆地哭泣,连七年前发现他不告而别时都不曾如此,她哭尽心中的委屈,对这些年无意义地存在做一番悼念。渐渐的,她的手不再捶打他,反而伸到他背后紧紧地拥住他……她多么希望七年前她能够就这么抱着他,让他无法离开,可是,他没有给她机会。
她的哭泣渐歇,但他还是没放手,一双温厚的大掌稳着她,一边在她背后温柔地轻拍着,像对待婴孩似的。对她的心疼及歉意在他揪紧的神情和轻柔的动作中表露无遗。
她叹了口气,对他的埋怨已经在他怀中发泄够了。细想他的话,的确不是没有道理,至少,当时他的离开,是经过深思熟虑,而非草率而为的,而且——他选择了一个最不会伤害到她的方法。
再说如果当时的他果真处在痛苦、矛盾和挣扎之中,那么,她和他共度的日子还会快乐吗?二十岁的她真能体会他游走于黑暗的痛苦吗?她不敢肯定。
她始终以为,自己是全心全意地爱他,现在回想起来,应该说:她活在她与他共同建筑的幻想中,她是沉醉在自己的爱里,因而没发现他的改变。换言之,他的工作迫使他成长,而她却没有。
原来错的,不只是他啊……
她离开他的怀里,哭泣过的双颊红通通的,仍然无损她的美丽。
“谢谢你,至少我得到我要的答案了。我错了,错在不够了解你、了解你面对的压力;你也错了,错在你爱得不够、信任得不够。既然两人都有错,活该这段感情无疾而终,谁也没资格怨谁。”
她尝试对他露出笑容。
“如果说,我曾经对那段感情有所留恋的话,经过今天的摊牌,最后的一点一滴也跟着烟消云散了。在这个事件结束之后,我们即是陌路人。”
蓝剑儒静静地打量她,眼神莫测高深。原来在他身上显而易见的紧绷和防备不知在何时已然卸下大半,取而代之的是掌握全局般的轻松与自信。莫芷婕突然领悟到,现在站在她面前的人,不再是那个戴着铁面具的蓝警官,而是真正的蓝剑儒。
令她骇然的是,她感觉到面具下的他竟然更加危险!
他将手指伸进她的衣领里!她太讶异,以致没来得及阻止,他拉出一条项练,项练的底端赫然出现一只硕大的白金戒指——
他的戒指。
他将戒指拉高,清清楚楚地看见内缘刻着熟悉的“儒”字,嘴角淡淡扬起。
“对……对了”她没来由地结巴。“这戒指……也该还你了。”不知怎地,这个事实让她觉得空虚。
这戒指她戴在胸前十二年了。
她扯回项练,抖着手想将戒指解下,却被他一手盖住。
“你知道吗?我从来没有跟你说过再见……”他轻声说道。
什么意思?莫芷婕警觉地看着他,眼里透露着疑问,努力克制着不向后跨一步,虽然她很想这么做。
“如果说了再见,又怎么称得上‘不告而别’?”她故作镇静地反问。
“你要说那是不告而别也可以,但是,在我的定义里,不告而别是形式上的,就实质上来说——”他嘴角一弯,露出一抹迷人的微笑,真正的笑。“我根本不曾离开过,我们并没有分手。”
莫芷婕愣住了。
*
*
他是什么意思?
他丢下话后便径自回到电脑桌前,无视于她要求他解释的企图,更不把她的咒骂、咆哮摆在心上,一心一意地与他心爱的电脑相对视,留下她满月复的不安和不解。
他离开了七年……七年耶!他却说得像是只有一天、两天似的!
好不容易撑到了天黑,他还是埋在电脑前,迫于无奈,她只得又向厨房报到。看着满柜子的微波食品,不由得苦笑。
梅干扣肉、红烧蹄膀、咖哩鸡肉、宫保鸡丁……各种口味应有尽有。牛女乃与微波食物,他的生活可真丰富啊。
她好心地帮他热了一盘,端到起居室,没喊他,径自蜷坐在沙发上,有一口、没一口地扒着烩饭,打开电视机,开始看着原本应该由她主播的NTV晚间新闻。
“晚安,各位观众,我是陶吟风,今天由我为各位播报今晚的新闻,首先……”
吟风……竟然是她!
一阵愉快的笑意月兑口而出,莫芷婕摇摇头,带着兴味,难得认真地看着新闻,直到一个庞大的身躯在她身边坐下,与她只有一尺的距离。
她没费心转过头去看他,光从眼角的余光便能发现,他手上又多了一瓶牛女乃,然后,毫不客气地向茶几上另一盘食物进攻。
“什么事那么好笑?”
若非他问,她还不知道自己脸上一直是带着笑意的。
她耸耸肩,解释:
“那是我系上的学妹,去年才从学校毕业。”
蓝剑儒认真看了一会儿,然后不认同地皱起眉头。头发削得比男孩子还短,一脸叛逆的模样,看起来哪里像主播!
“当初她进NTV,应征的是摄影记者一职,当场吓坏了所有的面试官,我也是其中之一。那些老古板,哪里肯信任一个五十公斤不到的女孩子可以扛着一架十来公斤的摄影机跟着一群鲁男子四处跑新闻,原本她几乎被刷掉了,结果我独排众议给了她最高分让她上榜,不过,还是没人肯让她当摄影记者,她只好不甘不愿地当起文字记者。她很不错,既犀利又敢冲,是当记者的料,不过就是特立独行了一点。”
“特立独行?我看她根本不像女孩子。”
她瞅了他一眼,冷哼了声。
“反正整个NTV我只欣赏她。所有人都想坐上主播的宝座,只有她避之唯恐不及,这才是我发笑的原因。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让她坐上去的。”
“你不难过?”
“难过什么?不能播报新闻?”她讥诮地反问。“你以为整天像个机器一样坐在摄影机前念稿子是件愉快的事?我可没这么强的表演欲,我不以为自己有必要讨好观众。”
“难怪你看起来总是冷冷的,像是对什么事都不在意。”
“哦?你看过?”
“开玩笑,我是你的忠实观众呢。”他的口气一点也不夸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