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话地撕一口面包喝一口汤,这圆盘形状的面包本身有特殊的酸味,而且质地软韧,很有咬劲,内部还费心地挖空,盛着女乃油蛤蜊汤,味道香浓,入口即化。
"真好吃。"她忍不住赞美着。
"我也尝一口。"他握住她的手,放到嘴边伸出舌头轻轻舌忝着上面的汤汁和面包屑,然后他湿润的舌尖将她的手指合住,不可思议的烫与柔软,他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这样妨碍风化的事情!
那指尖传来的感受让薇宁轻抽一口气,她感到一股热流由指尖穿透全身,他们的视线交锁着,薇宁的脸庞火辣辣的。
空气中飘荡着性的暗喻。
"我渴望你,宝贝。"他的话语催眠着她。
"你还真是胆大妄为。"她喃哺低语。
"你才知道我被你迷得昏头转向的。"蓝谷微笑。
薇宁觉得身体发热、口干舌燥,他对她竟然有这样的影响力!她连忙说话打散这玫瑰色的氛围,"连吃酸面包你都有故事,还有什么你不知道的?"
"走过的地方多一点,总会比别人多一些收获。"他的眼神突然转暗了。
一阵忧伤袭来,从前天涯海角相随的,都是小蝶,有同胞的姐姐相依为命,流浪才不显得悲哀。而现在小蝶已经抛下他,独自追寻她想要的幸福了。
薇率并未发现他眼中突然出现的落寞,只尽力防止自己失态。"我从前在台湾,偶尔兴致来也是一路开到富基渔港吃海鲜,台湾的海产比起这里变化可就多了。"从前的时光就这么容易地从她口中说出。
"富基渔港?下次回台湾,你陪我去吃吃看。"那黯淡从他眼中消失。
一起回台湾?她没有想过要回台湾,可是跟他一起回去的画面竟然有些吸引她。"好啊!"她的声音低哑。
苞他在一起,她没有想过以后,可是他们似乎已经开始累积以后了。
"等一下要不要为灰灰带只新鲜的鱼回去?"她望着窗外不远处卖鱼的摊贩说道。
"它吃猫饲料就够了。"蓝谷一口回绝。
可是上车前,他还是拉着她买了一条鲜美的肥鱼。
丙然是个别扭的男人。
他们都没预料到,两人为亲密所做的准备,到头来都是徒劳。
第七章
薇宁失踪了。
蓝谷在失去她的讯息一个礼拜之后,才由山姆老爹口中逼出答案。
"告诉我她到底在哪里?"他的口气狂暴,充满敌意。
山姆深深望入他的眼底,他不知道究竟山姆在他眼中找到什么,只知道在一段长长的沉默后,山姆终于开口告诉他,"小雨回台湾了。"
"为什么?"他不能不问。
他们是这样的有默契,不给彼此压力,也不逼问彼此的过去、未来,只把握眼前的欢愉,花开堪折直须折,这几个月来他们不都是快快乐乐的?
"我不知道。"山姆回答。
他茫然地瞪着鬓发已经灰白的酒吧老板,只听到他又对自己说:"她走得很仓卒,什么都没告诉我,只跟我说再见。"
她连声再见都没有跟他说。
山姆方才瞪视他的厌恶神情不见了,只剩下担忧。"听着,年轻人,我认识小雨两年,却直到前阵子才看到她露出真心的笑容,我想她是在意你的。"
不管她在不在意,她已经走了。
离开旧金山,离开……他。
???
除了知道她爱猫、她的歌声教他难忘外,蓝谷这时才发觉自己对薇宁竟然一无所知。
他认识的这个清冷安静的女孩来自台湾何处?为什么独自在旧金山隐居两年?为什么与过去断得一干二净?谁曾经伤了她的心让她难展欢颜……
他想起初见薇宁的夜晚,她唱过的歌——
雾来了我被赶到记忆的窗口
你走了世界只剩下猫来陪我
我在回忆襄寻找你的踪影
琴声一段一段说出爱的心情
猫在钢琴上留下梦的脚印
谁在一步一步牵引你的背影
猫在钢琴上睡着了
悲伤的情歌特别温柔
……
最美的情歌总是写在心碎的时候
猫在钢琴上睡着了
你走了以后寂寞不休
薇宁离开,他们的故事到了终点,关于她的事,他没有机会也不需要知道了。
他已经被她遗忘在旧金山。
整夜枯坐沙发,黑咖啡一杯接一杯,灰灰不懂他的沉默何来,仍旧高高兴兴地跳上他的膝盖磨蹭,发现蓝谷并不理会它的撒娇,便无趣地闭眼睡了。
明明说好只是陪彼此一段,只是打发寂寞的伴,离开是迟早的事情,他不明白为什么失去她,他就跟失去小蝶一样的痛苦呢?
不,更疼,疼得他心里发苦。
小蝶是为了所爱放弃他,是他逼小蝶在乔恩与他之间抉择;而薇薇呢?她根本毋需挣扎就可以断然离他而去,他对她从来就不重要。
失去小蝶时,他早有心理准备,而她离开的事实,却快得让他来不及举起保护自己的盾牌,以往熟悉的孤寂感再度渗入他的骨髓。
小蝶是他相依相偎二十几年的至亲和挚爱,是他无法割舍的血缘也是伴侣,薇宁哪能比得上小蝶在他心里的地位呢?!他在心里呐喊着。
尽避他这样告诉自己,心里的痛却依然半分未减。
你走了以后,寂寞不休。
???
站在饭店套房凭窗而立,薇宁眺望着台北繁华的夜景,仍然还有那么些不真实,自己真的回到台北了吗?
手指在玻璃窗上无意识地涂画,眼前真切的灯海不正明白地告诉她,她真的狼狈地从旧金山一路逃回来,把过去的两年一拍而散。
电话声打断她的思绪,她轻叹一声。她曾经那么不计代价摆月兑的过去,现在都回来了。
"喂?"
"小雨吗?"低沉的男音在耳边响起。
是天宇!
薇宁一惊,差点握不住话筒,她强按捺加速的心跳,低声回答:"是我。"
"雨……我是天宇。"他仍用着昔日对她的昵称。
"我知道。"她握紧话筒,曾经多少个午夜梦回她辗转反侧,只为听一声他的呼唤。"你……好吗?"千言万语,说出口却只剩下这么一句。
他并未回答她的问话,那不曾或忘的声音又响起,"我以为你忘了我。"那怨慰的暗示如此明显。
我早该忘了你,她却无法开口,话筒之间一片沉默。
"小雨,我现在就想见你。"他放软了语调。
薇宁惊慌抬头,看着梳妆镜中自己清瘦的身影,那双眼睛却闪闪发亮。"我不知道……天宇……"
"你可知道我为了再听你这一声'天宇',等得多苦?"他一顿,"我现在人就在你住的饭店顶楼咖啡座,我等你,不见到你我不走。"
"我——"她才要开口就发现他已经挂上电话。
天宇就在这楝饭店里面,就在离她不远之处!她脑中乱烘烘地响着这个声音,一时间,薇宁竟无法解读自己的心情。
她在顶楼咖啡座的角落找到天宇,他静静地坐在那儿,凝视一路款款而来的她。
暗黄色的灯光映照出她昔日恋人今日的容颜,轮廓跟她记忆中一模一样。
他一直就不是那种俊美的典型,但充满力道刻画的五官却奇特地凝塑成一张让女人心动的脸孔。此刻的他粗扩依旧,更多了几分不羁,即使相约在饭店,他仍旧是夹克、牛仔裤的率性打扮。
不知道在他眼中,她跟过去那个整天黏着他唱歌的女孩相差多少?
仓卒间,薇宁选择身上这件黑色高领洋装,素净的脸庞只在唇上抹了淡淡的浅藕唇彩,与他面对面而坐。
一杯Latte,她告诉侍者。
"好久不见。"天宇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