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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之前我們相愛 第20頁

作者︰曦若

許之寧,他永遠都不會知道,我的心底里放著一個你。

我已經是慣性失眠了。每當夜晚來臨時,便開始畏懼著夜之漫漫。

心理的失眠是沒有藥方的,如果我不能忘記你,也許就會一直失眠著。我好害怕,不知道從此會不會無止境地失眼。

我的床罩是水藍的藍,簾子是月白的白,看上去很美,躺上去很舒服。空調開在低度上,蓋上輕盈的棉被,這是享受夏天的另一種方式,應該有個安眠的好夢。但,無論多麼的享受多麼的舒服,我仍是睡不著。

你知道嗎?無以安眠的時候我就吟詩詠詞。這是我新發明的催眠方法。數綿羊的方法太老土了。我專門背誦一些有「樓」字輩的詩詞,覺得可以助眠——

「紅藕香殘玉簞秋,輕解羅裳,獨上蘭舟。雲中誰寄錦書來,雁字回時,月滿西樓。」

「煙柳暗南浦。怕上層樓,十日九風雨。」

「樓外夕陽明遠水,樓中人倚東風里。」

「無言獨上西樓,月如鉤。」

「柳外畫樓獨上,憑欄手然花枝。」

「金陵城上西樓,倚清秋。」

「念武陵人遠,煙鎖秦樓。唯有樓前流水,應念我終日凝眸。凝眸處,從今更添,一段新愁。」

「梳洗罷,獨倚望江樓。」

「佇倚危樓風細細,望極春愁,黯黯生天際。」

「鴛機新寄斷錦,嘆往事、不堪重省。夢破南樓,綠雲堆一枕。」

「永夜嬋娟未滿,嘆玉樓、幾時重上。」

「思悠悠,恨悠悠。恨到歸時方始休,月明人倚樓。」

「紅樓別夜堪惆悵,香燈半卷流蘇帳。」

「騎馬倚斜橋,滿樓紅袖招。」

「閑愁最苦。休去倚危樓,斜陽正在,煙柳斷腸處。」

「小樓西角斷虹明。欄干倚處,待得月華生。」

「樓上幾日春寒,簾垂四面,玉欄干慵倚。」

「斜陽獨倚西樓。」

將「高」與「樓」寫進詞里的我也記得一些,要是背完了「樓」仍舊睡不著的話,我就會順便背一次——

「夜夜除非,好夢留人睡。明月樓高休獨倚。酒入愁腸,化作相思淚。」你讀過這首詞吧?初遇你時以為你的名字源生自于此。

「昨夜西風凋碧樹,獨上高樓,望斷天涯路。」你說這是你事業追求的境界。原來!原來你是錯記古人詞。

還有很多以「高樓」一同人句的詩詞,不知道你看過沒有?

「暝色入高樓,有人樓上愁。」

「猶疑望可見,日日上高樓。」

「樓外翠簾高軸,倚遍欄干幾曲。」

「綺羅心,魂夢隔,上高樓。」

「高樓誰與上,長記秋晴望。往事已成空,還如一夢中。」

「梧桐昨夜西風急,淡月朧明。好夢頻驚。何處高樓雁一聲。」

「寸寸柔腸,盈盈粉淚,樓高莫近危欄倚。」

「玉勒雕鞍游冶處,樓高不見章台路。

「夢後樓台高鎖,酒醒簾幕低垂。」

「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

「江漢西來,高樓下、葡萄深碧。」

其實,那些詩詞中,我也只記得有「樓」或「高樓」的那部分而己,其余的,一個字都沒去背。就好像,在這些年所遇的男人中,我只願意記取你——獨步高樓,其余的,只當是身邊過客。

我不希望你也成為我生命里的過客啊,可你卻是,一個我想留也不能留的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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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過痛苦的愛戀嗎?」夏汐問依舊「奉旨」前來照料她的許之寧。

他給她買了一幅新的拼圖,它有個很奇怪的名字,叫「花之戀事」,繪著各種鮮花和一個身上綴滿花朵的年輕女子。

圖畫很美,故事卻令人心碎,印在千重萬片花瓣里的文字讀來尤其使人落淚。

「有。我的痛苦從兩年前的某天延續到現在。」許之寧端給她一杯溫開水,然後目光專注地望向她。

「沒有停止過?」接過水杯,夏汐避開他的眼楮,凝視拼圖上的繁花綻放。

「沒有。」

「哦。」夏汐不敢看他,翻弄著另一堆紙片。

這些日子,她仍舊是拼砌著《月光女神》。砌好又弄亂,亂了又重砌,反反復復,沒有終止。這似乎是她想念獨步高樓的另一種方式,也是減緩想念之苦的一個無言姿態。以前每次把圖拼砌完整一次,她就在日歷上做一個標記,而現在,她已經將這幅拼圖砌合了十七遍。

「你肯幫助我嗎?」許之寧的頭俯下來。

夏汐聞到他並不均勻的氣息,有口香糖的甜味。趙蘭清曾說,男人在心儀的女孩子面前總會保持口氣清新,因為他隨時隨地都想吻她。

「幫助你吃完香口膏對不對?」她側了側臉,故作天真,扮出一派無邪的表情。她並不矯情,更不做作。可是,現下若不努力裝扮幼稚,用天真的語氣,她怕許之寧會說出讓她無法接受的話。

「是——的!」許之寧把一片綠箭香口膠放在她的掌心,「我喜歡你,夏汐。」這是他自從追求她以來的第一次面對面的表白。

夏汐以為自己會不知所措,但是沒有。她听見自己靜靜地說︰「我喜歡的人不是你。」她是看著許之寧晶亮的眼楮說的,她希望讓他能看清她誠實的雙眸,她用同樣晶亮的眼楮告訴他,她不是在說謊。而她也突然明白,原來自己除了不會對一個有家室的男人說「我喜歡你」外,也不會對一個無法傾心的男人說「我喜歡你」。

誰知許之寧卻說︰「夏汐,我不會放棄你。」

原來他是個固執的男人。

她低頭不語,心不在焉地砌圖。

「夏汐,給我一個機會吧。」許之寧突然單膝跪著,猶如求婚的姿態般,眼光熾熱如窗外的日光。

她驚愣地看著他,有點手足無措了。她沒有遇到過這種情形,現在的局面太突然。

許之寧繼續道︰「下個月底,我就要到外國去工作了,公派性質,期限五年。本來是調職至澳大利亞分公司的,但是我爭取了加拿大。你知道為什麼嗎?」

「呃?」

「我想讓你跟我走,夏汐——」許之寧無數遍地說著,「跟我走好嗎?我喜歡你那麼久那麼久。」

這是任一個女孩子都會心動的話吧?夏汐很奇怪,為什麼她竟沒有心動?似乎是遇上獨步高樓後,她便失去了動心的勇氣了。才多久呢?不到一個夏天。

「跟你到加拿大去?」

「是的。蘭清小姐說你喜歡加拿大,對不對?」

「你這是——在定義我們的未來嗎?」可是夏汐想,她和他並沒有多少未來。雖然趙蘭清不斷地提醒她要抓緊他。抓緊一個不喜歡的人?除了獨步高樓,她不想抓住任何人。

可惜,她想抓住的人不能去抓緊,不存在心底的人卻在她身旁。愛情,為什麼就這麼的無可奈何呢?

「你接受這個概念嗎?」許之寧小心翼翼地問。

夏汐回視著許之寧,感覺到他握著自己的雙肩的手炙熱得驚人,她低低地、有些許悵惘地問︰「你為什麼不選擇澳大利亞呢?」

「什麼?」

「哦沒什麼。」她別轉頭,不看他。她不會告訴許之寧,有個她很喜歡的人就在澳洲。

「你說什麼?澳大利亞?」許之寧追問。

「我說,澳洲的陽光很好,我喜歡那里的陽光氣息。」呼吸著澳洲的氣息就等于呼吸著獨步高樓的氣息吧?夏汐傻傻地想。她大抵是想他想得有點神志不清了。

「哦……」

「我覺得——我覺得自己不太適合加拿大。」夏汐靜靜地說,然後看著許之寧驚跳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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