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登入注冊
夜間

有沒有一種偶然 第19頁

作者︰曦若

這里是醫院。醒來後叢小河這樣告訴自己。牆上的掛鐘指向兩點,下午了。

暖暖的陽光從半掩的窗簾邊擠進來,散落一室暖意。

四周靜得有點嚇人,她移動身子想找杯子,舉起手才發覺手很麻。她的左手插著一支細針,白色的膠布在針頭處貼成「十」字狀,針的一端接了根長長的管子,管子蔓延而上,伸入一個密封的瓶口。一滴、兩滴、三滴……注射液點點滴滴注入她的身體。

她病了嗎?好像還很嚴重。正疑惑著,有人推門進來,是高若妍,她看起來頗為緊張和興奮,「噢哦,小河呀,你終于醒來啦。」

「這是──怎麼回事?」

「你還不知道啊?」高若妍嚇了一跳,「糟糕!你沒失憶吧?」

叢小河疑惑地搖頭。

「你喝了大量啤酒,醫生說你好像是胃──胃什麼的,反正幸好不是胃穿孔,而且及時送醫,不然的話──」高若妍哼哼兩聲,「小河,你是怎麼啦,平時看你煙酒不沾的,突然間又是喝酒又是抽煙,還瘋癲癲學人家跳勁舞。單身女孩子在歌舞廳不顧形象地瘋狂,分分鐘都會出事的,好在有個好心的男人把你送醫院。」

男人?「你知道是誰送我來醫院的?」

「听說是歌舞廳的領班。」

「哦。」好生失望!那雙眼楮的主人,她以為──她以為是──以為是誰呢?他不可能跑去當領班吧?頭一陣裂痛,她申吟了一聲。

「小河,你沒事吧?」探了探叢小河的額頭,高若妍擔憂地說,「沒有發燒。」

「沒事。若妍,今天幾號了?公司方面……」

「十一號。公司已經批你病假了。」

「哦。這麼說來,我真的睡了一天?」叢小河有點不太相信。

斑若妍翻了個白眼,更正道︰「叢小河,你是暈了一天,不是睡一天,你知不知道你好嚇人耶,如果胃穿孔啊,那就有你受的了。對了,上午有個女人,也不知道是你的什麼親戚,高貴又美麗,嚇得哭成淚人。哎呀,不跟你說了,醫生囑咐說你要多休息,瞧我亂七八糟說了一大通。」

斑貴又美麗的女人?是「她」吧?是誰通知「她」的?或者「她」在她身邊安插了眼線?從來,她的一舉一動都躲不開「她」。

斑若妍離開後,她又暈暈然地睡了。她不斷地想那雙眼楮,想要摘取它的溫暖,但她靠過去時,溫暖就消失了。

???

在一半清醒一半昏睡的夢境里,有熱鬧騰騰的婚宴場面,有異彩迷燈的舞台。笑聲、鼓聲、起哄聲、碎裂聲、尖叫聲、吶喊聲、救護車的鳴聲、哭聲……交織成一片,將她圍繞,而旁邊,始終都有一雙眼楮在默默地注視她。

她看不到眼楮的主人。

是誰?到底是誰?她听到一聲壓抑的嘆息,熟悉、沉重卻遙遠,越來越遠,遠了,遠了,遠到終于听不見──

不要。她低喚,伸手去挽留,手卻被緊緊握住。

不要走。她掙扎著哭喊,不要!

「小河?」吵啞而沉穩的低呼,猶如夢中那縷溫柔而迢遙的嘆息。

叢小河悠悠地睜開眼,對上一雙焦慮的眸子,看見自己的面容在其中映成倒影︰脆弱而無助。就是這雙眼楮嗎?一直在看著她?也許不是,眼前的這對眸子盈動著的是滿滿的倦怠。

「小河,你還好嗎?」變味的中文緩緩地吹在臉上令人微癢,漾過心湖又令人心安。

是任淮安,沒錯。

叢小河猛地彈起來,只覺得渾身酸痛,四肢麻軟。她的左手還插著細針,這里依然是醫院。散淡的日光在台幾的花束上浮動,黃黃的花瓣沾染著黃昏的色彩,整個病房的空氣懶洋洋的。

叢小河環顧著四周,任淮安扶起她,輕壓于懷里,問︰「你要找誰?」

「怎麼是你?」她無力地問,問得疏離,「我是說,你怎麼會在這里?」才于夢中出現的人,一下子便在眼前,太不可思議了。

「小河……」任淮安神情復雜地看著她,眼神凌亂。他不太清楚她住院的原因,但她的憔悴讓他心痛。

叢小河也在注視他。幾個月不見,他似乎蒼老多了,叢生的胡須,就像初見時那樣遍布兩腮。一身灰黑風衣的裝束令他看起來風塵撲撲。

「你怎麼在這里?」她繼續問。

「小河,」不確定地,任淮安眼里盡是不置信的驚訝,還有一抹痛楚急速閃過,「我以為──剛才,你叫我的名字。我以為,你需要我。」

話音酸溜溜的,浮在空氣里微微顫抖,听起來好像不是他的聲音,但是微微隱含的痛楚又是那麼的真實。叢小河抬頭看他。

「那個叫秦玄的男人才是你想要的對嗎?但你讓我回來又是怎麼回事?」他沉痛地問。

秦玄?怎麼扯到秦玄呢?況且她讓他回來?是的,這又是怎麼回事?

頓了頓,任淮安面朝著窗子繼續說道︰「我听到電話錄音,我听得出來是你的聲音,我查閱來電顯示,是一連串數字,撥打過去卻沒有信號。可是我相信那是你的聲音,然後我就打電話到你的公司確定,接線小姐說,那是你的手機號碼,她說你住院了,所以我就買了回來的機票。」

是嗎?叢小河擰眉,她給他打過電話?什麼時候?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在迪廳跳舞的時候嗎?她當時非常嫻熟地說了個號碼,仿佛是藏于心底許久的記憶。如果那是他的電話號碼,曾幾何時,她將此記得那麼深刻,然後在最傷痛無助時想起來?她渴望過他嗎?在心底默默想念過他嗎?所以把一個舞廳領班看成他?

「我的手機大概報廢了,我也不記得我說過什麼。」虛弱的話語幻作長長的嘆息。燈紅酒綠,那晚的記憶開始鋪天蓋地般涌來,在她昏倒時,手機跌落,一群人將她圍起,像看一出精彩的好戲。

「你說──」任淮安轉身對著她,灼熱的眸子緊鎖住她的眼楮,一字一字地,「你在電話里說──任淮安,回來。」

她躲開他,著向別處,語氣搖擺,「我這樣說了嗎?」

閉上雙眼,記憶中,她曾瘋也似的呼喚過一個人。是他嗎?骰子、閃動的畸形圖片、變幻的激光燈光、強勁的DISCO、詭異的香水氣息……然後有一聲吶喊如雷貫耳︰任淮安,回來!

「小河,」任淮安半跪著,揉弄她的長發,「小河,你是這樣說的。當我從海牙洽公回到家里,在電話里听到你的錄音,天知道我有多振奮多驚訝。都兩年了,從我們初識至今都有兩年了,這是你第一次給我打電話,即使你是哭著說的,即使你只說了一句話,但你知不知道這一句話我等了多久?」他的臉部漲紅,眼里浮動淚花。在听到她聲音的那一刻,他簡直詫異興奮得手足無措,而她的哭聲更是揪痛了他的心,幾乎等不及天亮就迫不及待地飛回來。

三十多歲的男人在她面前掉眼淚?叢小河伸出空著的手,拭去他眼角盈動的淚珠。不知是感動于他的深情,還是心底的波瀾使然,她的眼角也有淚痕。也許她真的渴望過他,那是在苦悶尖銳得令人連生的都沒有的時候,也許她渴望過他。

「你不是要我回來嗎?小河?」任淮安親吻她的指尖,「我從來沒有停止過想你,即使知道你不愛我,即使知道你身邊有另一個男人。」

另一個男人,秦玄?她嘲弄地笑。秦玄!他何曾認為自己是她身邊的男人?

陌生的情潮翻涌,忽略心底的悸動,她緩緩向他懷里靠去。她想她只是累了,而眼前剛好有個停靠的肩膀,「現在,我的身邊只有你。」她疲憊地說。

上一頁 回目錄 下一頁

單擊鍵盤左右鍵(← →)可以上下翻頁

加入書簽|返回書頁|返回首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