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叛逆靚妹 第26頁

作者︰香菱

當年秀拉以描寫大碗島法國人休閑度假的情景《禮拜日的下午》,成為十九世紀保守民眾嘲笑與非難的目標,如今卻是點描畫派的鎮派之寶。

栗約農以一個初學者,居然能取得個中精髓,而自成一格,實屬難得。

沖著愛德華的關系,祝賀的花藍從大門口外十余公尺,直擺放到佔了半個畫廊的空間。

栗約農羞澀地佇立在里邊不醒目的角落,盡避愛德華刻意讓她成為矚目的焦點,但她就是不習慣在鎂光燈下擺Pass。她甚至舍棄愛德華為她挑選的長禮服,改以一件純棉白色緊身襯衫,和一條麻布碎花長裙,彰顯她樸實無華的個人風格。

「哇,你這是歐洲最流行的款式對不對?」沒想到來看畫的觀眾居然對她的衣服也感到興趣,不時有人上來詢問究竟是出自哪位名設計師的設計,害她尷尬透頂。

「笑一個。」愛德華送走一批出手闊綽得像跟錢有仇似的「貴客」們,悄然來到她背後,在她耳邊低語,「你笑起來的樣子迷人極了。」

「他們是來看畫,不是來看人的。」

「人比畫嬌,這將是你成名的利器。看著吧,今天的晚報,你將是這個畫展的主角。」愛德華每說一句話,就把臉往栗約農頸項移近一點,宛似故意讓人誤解他們正在談師生戀。

「不是我,是Judy,為什麼不用我的中文名字?」她原希望借這次畫展,打開些許知名度,或許能讓楚濂注意到她,愛德華卻不經她的同意,就擅自作主省去她的中文名字,改以她的洋名作宣傳。

「這是一個新的起點,你應該揮別過去,迎接未來。」

栗約農完全不同意他的說詞,但當著一大群人又不方便跟他吵嚷,只好暫時咽下這口氣。

「我就是喜歡停留在過去,因為過去有太多值得我回憶的事和人。」

「例如我嗎?」

這個熟悉的嗓音,將栗約農的心緒提到最上層,不敢相信耳朵里所听到的。

「為何不轉過頭來,怕見到你這一生最不值得回憶的人?」楚濂的聲音漸趨漸近,不只栗約農駭異,連愛德華也驚詫不已。

像電影中停格後的慢鏡頭,栗約農于回眸的剎那,兩行淚水決堤般滾落嫣頰。

楚濂手中捧著一大束滿天星錯落其間的紫玫瑰,神情木然中有洶涌的波瀾。

「不認識我了?Judy小姐。」他盡可能把語氣放平和,讓臉上的笑容看起來不那麼僵硬。

「噢,原來是楚大老板。」不著痕跡地把淚水抹去,她強綻出一朵甜蜜的歡顏,把身子略向愛德華靠攏點,以示親昵。「難得你大駕光臨,真是令小女子我受寵若驚。」

看著她造作的樣子,楚濂心頭興起澎湃怒火,臉上卻依然燦笑盈盈。

「原來是你的畫展。」和楚濂一同來的杜艼,恍然大悟又一頭霧水的望著他們。這是怎麼回事?

「怎麼開畫展也不通知我,害我後知後覺,差點失了朋友該盡的禮數。」把手中的花束強塞給她,兩手交遇的當口,突然使勁,五指的關節全數泛白。

栗約農胸口一窒,小臉霎時慘白,再回神時,始發現掌心不知何時多了一張字條。

「也是臨時決定的,」愛德華忙著打圓場,「因為人手不夠,有些名單就漏失掉了。」

「是嗎?那更應該罰,走,帶我去看幾幅好畫,介紹詳盡一點,不然把你的畫展砸了……」杜艼故意把愛德華支開,好讓楚濂有機會和栗約農談幾句話。

然而他們一走,馬上又有應邀前來的媒體記者,向前詢問許多私人的資料。當栗約農一一解答完時,發現楚濂早已不知去向。

她托辭到化妝室,乘機打開始終緊握在手心的字條,上面簡單潦草的寫著幾行字——

二十分鐘後,我在前面第二個街口的咖啡館等你,要了斷,我給你決裂的機會;要再續前緣,我給你億萬個永恆。

看完字條後,匆匆將之折好,捏回掌心,她渾然沒注意到自己的雙手抖得有多厲害。

「我出去一會兒。」向工作人員隨代後,即踉蹌走出畫廊。

第十章

八月的艷陽天,烈日炙熱的光芒,一下子吸走她所有的魂魄,拋向無垠的蒼穹。

迷惘地來到第二個街口,躊躇地立在紅磚道上,突然感到莫名的惶恐。

兩年了,兩年來對她不聞不問,選在這時候出現又是為了什麼?連她開畫展都能得知,可見楚濂的確收到她寄去那兩百多封充滿柔情蜜意的書信,竟忍心不回復任何只字片語。這麼狠心、這麼無情,那他來做什麼?

他們不是早已沒有瓜葛,何必費事再做一番決裂。老天!她的心好痛,痛得喘不過氣來。

也許把話說清楚也是好的,不明不白的分手,她一輩子都會耿耿于懷的。但,能說什麼呢?男女相愛只有一個理由,分手卻有千萬種借口,偏偏這種借口又是最叫人難堪。

罷了,與其拖泥帶水地藕斷絲連,不如快刀斬亂麻,化長痛為短痛。松開握住咖啡館門把的手,她腳步如鉛之重地往回走。

別了,親愛的楚濂,不相信你會給我億萬個永恆,也沒有勇氣面對你要求了斷的決裂的臉,所以我選擇就此離去。把我對你的思念還給你,也請解開套在我身上無比沉重的枷鎖。今生,就讓我們成為彼此心中短暫的過客,只在回憶中偶爾掠過心湖,不必留下絲毫痕跡。

「連見一面都不肯,就想走?」

俊美的臉龐出現在街口轉角處,栗約農張大黑白分明的水眸,怔怔地望著這讓她日日夜夜魂牽夢系的人。

「我們還有見面的理由嗎?在你決定跟我劃清界線時,就該同時學會快刀斬亂麻的明快作法。」她扯扯嘴角,想擠出一抹瀟灑無謂的笑,卻無論如何都辦不到。

「好個快刀斬亂麻,像這樣嗎?」他猝然拉著淚痕斑斑的她入懷,在她驚慌錯愕中,迅速含住她的唇,吮走她所有的訝然和不解。

她倒喘一聲,無助地由著他在大街上,當著一大群陌生人的面前,傾盡所有的氣力,掠奪她水眸、緋頰、櫻唇中醉人的幽香……

在萬般愛戀的擁吻里,栗約農饑饞的回應,毫不遜于他狂猛的索取。

「你的快刀斬亂麻做得並不徹底嘛。」他目光一凜,冷然推開她。

「我?我乞求你的愛都來不及了,斬什麼亂麻?」栗約農幾乎是嘶吼地尖拔著嗓音。

「什麼?」她的話令楚濂迷惘。正欲大聲質問回去時,才驚覺他們的情不自禁,已經成了免費的街頭秀。「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當然也不是吵架的適當場所。楚濂拉著她就往大街的對面走。

「你要帶我去哪里?」她的畫展才開始,她得盡快回去張羅。

「到我想去的地方。」今天就算天塌下來,他也絕不放她走!

面對久違的樓宇,栗約農一時惆悵萬千。僅僅兩年,她像從雲端被打入地獄,從第一層直墜到第十八層。

思念的煎熬在見到他真實、活生生的英挺身影時,方寸間一忽兒達于沸騰,一忽兒降為冰點,情緒亂得完全失去理性。

餅往的十七、八年,她整日渾渾噩噩,年歲的增長似乎沒多大意義,但這七百多個日子的等待焦慮、牽腸掛肚,卻強迫她在一夕之間長大成人。

兩人僵立在依然熟悉的寢室里,悵望著彼此以驚人速度憔悴的容顏,竟有著恍如隔世的恨憾。

「你今日大駕光臨,是被我那兩百多封情書所感動,抑或只是窮極無聊,不經意走進畫廊,順便過來看看我,卻又突然發現我仍是當年那個生女敕可欺的小女生,因此臨時起意,把我拐到這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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