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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瓢飲 第18頁

作者︰謝璃

「我沒叫你用跑的,你快撞上樹干了。」齊雪生喘了口氣,將她扶直站好,看著她披頭散發、滿頭汗濕,沒好氣地把掛在發梢上的簪子放進她手心。「回去吧!看不出來你挺能跑的,我相信你的能耐了。」

她揩去了汗水,口干舌燥,默默憑直覺往反方向走。

「上來吧!我背你。」他擋住她去路,彎下腰。

她想了一下,不願逞能,兩手模索到他的肩膀,往前傾靠上去,他反手一撐,穩穩背負起她,沒花什麼力氣地行走著。

「舅爺?」她在背上輕喚著。

「我方才做到了,你會不會食言?」

「不是這回事,是你後頭說的那兩句!」

「我想去哪兒都行,不必在齊家仰人鼻息。」

他睫毛揚了揚,停頓了一會,又繼續前行。

她身輕如燕,緊緊貼附著他,穩定的步伐節奏感使疲倦的眼皮漸垂。

他心波動了一下,深吸了口氣,道︰「別再叫我舅爺了,叫得我在床上像在欺負女娃兒,我沒有名字嗎?」

「二毛。」她揚起唇角,沒睜開眼。

他呆楞了一會,氣惱地朝在廊檐下等候的小鵑走去。

第六章

回到蘇州三日,鎮日艷陽高照,即使屋外綠樹成蔭,擋去了不少熱氣,她在屋內還是感到了悶熱。

秦弱水懨懨地折疊著衣物,充耳不聞小鵑的朗讀聲。

「這北方是更亂了,都改朝換代了,那些軍隊成天打來打去,什麼時候才會平靜一會兒?」小鵑念了兩段報紙,自顧自評論起來。「算了,別打到這兒來就成了,我娘還靠我寄錢回家呢!」

她但笑不語。

「咦?這段文章有趣,小姐听听,《自由戀愛之我見》,真妙,又是那個大學生寫的,自由戀愛?得了,下輩子吧!瞧齊家上下,除了舅爺,沒幾個男人看得順眼的,總不能到外頭拋頭露面的挑男人吧?真叫我挑,我還——」小鵑咽了咽口水,望向敞開的房門口。「老太太?」

她將折疊好的衣物放在一旁,笑道︰「老太太不會管你的終身大事的。」

小鵑慌成一團,忙站起來拉了張椅子,恭敬地喊︰「老太太請坐。」

她霎時會意,趕緊離開床沿站好,輕喚︰「媽。」

老太太只身走了進來,瞟了她一眼,「小鵑,到外頭待一會,我有話聊。」

她捏緊了裙擺,接著走到桌邊,倒了半杯茶,雙手奉上,「媽,喝茶。」

老太太接過,輕扯薄唇道︰「別忙了,坐吧!」

這是婚後首度老太太踏進她的屋內,眾人均知她的特殊情況,並不常打擾她,她也免去了一些繁文褥節,老人會主動過來探她,她頗感意外。

「這趟回長沙,累壞了吧?」

「有雪生顧著,還好。」她謹慎答。「媽親自來,是為了……」

老太太緊盯著她。「我就有話直說吧!你是雪生要求納進來的,他喜歡你哪一點,我沒興趣追究,他主動帶你回長沙,可見是真把你放在心上,這一點,我也沒意見。」

見她面露疑惑,老太太吸口氣道︰「但弱水,雪生從娶你進來,在婉茵那兒待不了幾次,我知道這不能怪你,不過婉茵畢竟是原配,她懷不懷上孩子是另一回事,你作二房的卻不能不知禮,嚴家和齊家關系密切,很多生意都月兌不了關系,你將來就算懷了孩子,也得尊重婉茵,我這麼說,你明白了吧?」

她咬著唇,困窘萬分道︰「可是這兩天,雪生並沒有留下過夜——」

「這就是我要告訴你的,縱使他不留下,你也不能有怨言,更不能想法子讓雪生和婉茵生分,我知道你念過不少書,這點道理應該不難明白。」

她低垂著臉,十分不解,她哪一點看起來有魅惑男人的本領了?她幾乎素衣素臉,不施脂粉,齊雪生一向我行我素,不受女人牽制,她總不好把門給鎖上,讓他進不了門吧?

「怎麼?有意見?」老太太見她沉默,當是抗議。

「沒,沒有,您說的我都知道了,我會留意的。」她附和著,卻開始苦惱起來。

老太太視線在屋內轉了一遭,回到她身上,忽然目現精光,問道︰「你發上的簪子哪來的?」

「呃?」她聞言抬起頭。「是長沙的女乃娘送的。」

「你見了她?」老人臉色乍變。

「是。」

是否這簪子太貴重了,她不該收下?

「我走了,你好自為之。」老臉暗沉,不發一語走出屋子。她摘下簪子,懊惱地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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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剛揮毫兩句詩,小鵑從外頭火速沖進屋子,拿下她的筆道︰「小姐,舅爺回來了,現在在堂前和老太太說話,你快準備吧!」

她聞言讓小鵑替她松發更衣,轉身模回床上,蜷在被窩里,小鵑熄了燈,掩門回房。

在被窩里轉著眼珠子,她靜听外頭動靜。

三天了,她比平日早一個鐘頭就寢,齊雪生見她房內無燈,便轉身離去。

如此配合老人的要求,不會再增加某些人的怨氣了吧?

她緊閉著眼皮,怦怦心跳聲在被子里十分明晰,她吐納幾次,終于平靜了心緒,幾分鐘後,意識漸混沌起來。

齊雪生進了院子,在門外見里頭喑黑,駐足思索了片刻,毅然推門進屋。

他扭亮了燈,見到桌面上未及收拾的筆硯,和墨跡未干的毛邊紙,便走到床畔,輕掀開被。

她背對他,呼吸沉穩,一翻身,衣領松開,鎖骨和胸口潔白的肌膚微現。

他靜靜凝視她一會,月兌去外衣,熄了燈,在她身旁躺下。

靶覺到身邊有人,睡夢中的她下意識往他懷里鑽,手臂扣著他的腰蜷縮著。

他輕笑,一抹安寧感在胸中擴染。

他喜愛這種在別處找不到的感受。除了安憩之地,秦弱水幾乎不大向他要求什麼,從長沙回來後,她似乎冷淡了些,話說不到兩句就找個借口打發了他,莫不是在老宅那件事,他對她太嚴苛了?她畢竟只是個二十出頭的女子,滿月復說不出口的心結往事,如何在短時問內消弭?

那雙黑白分明的澄目,竟映照不出他的影子,他急著要她復明,是想讓她飛出樊籠,還是為了看得見他?

極少在女人身上思慮的他理不出頭緒,胸口的小小頭顱在磨蹭著他,他又笑了一下,意志慢慢隨著她的呼吸松弛。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還未深深潛入睡鄉,就有人模他的臉,猛力搖晃著他,見他未醒,鍥而不舍地在耳邊喊著︰「舅爺,醒來。」

他倏地睜眼坐起,將床幔系在床頭,就著月光看著身邊的人兒。「你在做什麼?作惡夢了?」

「不是的,天亮了嗎?幾點了?」她似乎挺慌的。

他莫名地看向屋內角落櫃上的小型自鳴鐘。「你才睡兩個鐘頭,不到十二點,怎麼了?」

她推推他,小聲道︰「還好我及時醒來,不算太遲,你該回去了,快!」

「回哪兒?」她語無倫次了。

「姐姐那兒啊!」她理所當然的答,還推了他一下。「快!衣服穿上!」

他終于明白她在說什麼了,一股惱意蔓延,他閉了閉眼道︰「你半夜叫我起來,就為了這事?」

「現在不到半夜,姐姐下會怪你的,可到了凌晨,就不太好了。」她解釋著。

他看看她,點點頭,翻身下了床,開了燈,將門鎖上,再回到床上。

「你還不走?」她百思不解。

「嗯,不走。」他解開單衣。

「可你不是開了燈?」他到底睡醒了沒?

「開了燈才看得清楚你的樣子。」他語氣平直,像在說著要上茅廁解手一樣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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