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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鵝與風箏 第14頁

作者︰玄小佛

吹風機呼呼地冒出熱氣,陸寒從小鏡子里冷漠地看了崔蝶兮一眼。

「你知道嗎?我熟悉你的一切,我從小看你的照片,看到我跟爸爸──」陸寒停頓了片刻,做了個更正。

「跟你爸爸最後一次見面。」

陸寒冷笑了一下。

「說是我母親拒絕你父親的接濟,但,他拿過我的照片給你看嗎?她告訴我,我有個姐姐如何漂亮、如何聰明、如何乖巧,他跟你提過有我這個妹妹嗎?就算我沒你漂亮、聰明、乖巧,我也是他的女兒,他為什麼只敢在黑暗里愛我。」」半濕的頭發不吹了,陸寒被一股委曲的悲愴,刺進深遂的心口。

「我嫉妒你!我從小就嫉妒你,嫉妒我只能被偷偷模模的愛。嫉妒你抱眼楮會眨的洋女圭女圭,而我只能拿媽媽的洗衣肥皂水,來吹泡泡,我嫉妒你照片里每一件漂亮的衣服。可是我就是兩件制服換著穿,我嫉妒你看電視,旁邊還躺了只狗,而狗竟睡在長毛羊氈上,我卻每天放學回家,幫母親替別人熨衣服,燙傷了手還不敢哭,因為,媽媽要熨到深夜。」

陸寒那股刺心的悲愴,令她眼都紅了。

「你是天鵝,舒適地游在湖水里,而我呢?我是一只風箏,母親死,連牽線的人都沒了。」

硬是把要溢出來的眼淚逼回去,陸寒打開門,不歡迎地要送客。

「你父親有遺囑,我母親也有遺囑,她不要我接受你們崔家,現在,你走吧。」陸寒僵直地拉著門,崔蝶兮哀懇的目光,她避著,一眼也不去觸及。

「為什麼還不走?走呀!你走!」

木門被陸寒關得好猛,整扇門幾乎都要月兌落了。

崔蝶兮站在門外。

她扶著木門,淚,流了她一臉。

硬咽著聲音,她對著門縫,祈訴著。

「我會走,讓我講一句話好嗎?」

陸寒在里面沒有反應,她床頭的小鏡子照出她的臉,淚,隨著木門關上,已經奔流了。

「你母親,我父親都去世了,我不是天鵝,你也不是風箏,我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流著相同血液的姐妹。你也許討厭我,不喜歡我,但,我需要你──」陸寒真的討厭她?不喜歡她?

不是的,當然不是的,那所謂的嫉妒,透過她悲滄淤積的聲音叫出來後,那唯一的恨-嫉妒也消失了。

打開門,崔蝶兮已經走了。

站在她面前的是徐小亮。

徐小亮模了模陸寒的濕頭發,還有那被淚浸濕的一雙眼楮。

「我看到她下樓。」

「──被我趕走的。」

「很難過的樣子,跌跌撞撞的,樓梯都不會走了。」

誰傷了誰?

誰錯了?

陸寒的心是軟的、善良的,否則,她不會替郭媽罵警察。

她艱難地走到樓梯口。

窄窄、幽暗的樓梯口已經沒有崔蝶兮了。

徐小亮由後肩摟著她,一股男孩的汗酸味,將陸寒難受的心溫暖住了。

一記雷響的耳光,摔到羅勁白的臉上。

羅勁白還沒站穩,第二記耳光,來勢更凶地刮了上來。

羅開程的眼里,是一團幾近致人死命的怒光。他的臉色鐵青。

案子都沒開口。

辦公間,靜得可怕。

許久,羅開程痛心地搖著頭。

「你是我兒子,──我卻斷送在你手上。」

「爸爸──」

羅勁白被打得腦子轟隆響。

「如果我沒愛上蝶兮,我也會幫助她。爸爸──我從小就崇拜你,到現在我都不願意相信你會做這種事。」

「閉上你的嘴。」

羅開程整個人都要跳起來了。

「少談你那套理想主義,什麼叫社會你清楚嗎?大酵母吃小酵母,強者並吞弱者,你以為我怎麼養大你的?住大房子,開新款型的車,羅勁白你連什麼叫生存,你都不知道?」

吼罵完了,羅開程虛癱地坐回他那張黑皮的旋轉椅里。

他喘出了口氣,幽長,解都解不開似的。

「還有更大的麻煩你曉得嗎?」

兩記耳光的痛,還留在羅勁白的臉上,不管怎麼樣,父親還是他的父親。「朱琳琳不過是要點錢,但你引了周文輝的靈感,給了他機會報復我。」羅開程的臉被椅背埋住了。

「你要他聯絡朱琳琳,朱琳琳把什麼都告訴他了,他約了我明天見面,現在──我被我解雇的律師牽著走,你──我的兒子,你勝利了。」

羅開程的聲音愈來愈小。

他在法律界的氣焰,他堂堂赫赫的三個字──羅開程,一下子像滅掉的火,只冒出余燼的煙。

輕拉上父親的門,羅勁白回到自己的辦公間。

他不太抽煙的,但他點了根煙,他需要集中思想、精密地思想。

一根、兩根──連續抽掉了六根煙。

他撥了一通電話,撥給周文輝。

他約了周文輝在路口。

車子經過路口,他打開車門,讓周文輝上來。

「去哪?」

羅勁白飛速地開車,沒有理會周文輝。

車子進入郊區,繁鬧遠離,他們停在空曠的山崖邊,四野找不到第三個人。周文輝遲疑地走下車。

「為什麼帶我到這個地方?」

羅勁白也下車了。

「不用擔心,我們年齡相等,高度也差不多,除非我帶手槍,否則,打斗的話,勝敗都是未知數。」

「那麼,你要來文的?」

「我們都懂法律,誰會做傻瓜,留把柄去犯法?」

周文輝挑了挑眉。

「你知道明天我約了你父親?」

「──你變了,你從前不是這樣的人?」

「人會變的,用不著驚訝。」

周文輝又挑了挑眉。

「我恨你父親,只怪你大義滅親的要查真相,我該謝謝你給了我這個機會。」「你準備怎麼對付他?」

「難听點的字眼叫敲詐,好听點叫分享。」

「你要多少?」

「你父親從崔蝶兮那得來的一半。」

「如果不給呢?」

「我公諸他的陰謀。」

「你憑什麼證明我父親的陰謀?

周文輝有恃無恐地笑了。

「朱琳琳,她支持我。」

「如果,我改變她的主意呢?」

「勁白老兄,別天真了。」

周文輝用手指比了個圓圈。

「你以為朱琳琳跟我有什麼交情嗎?我這個人不貪,從你爸爸那分來的錢,她有一份的。錢可以使任何人做事賣力,改變主意?你有多少錢給她?」

「文輝──」

羅勁白盡最後的一絲努力。

「你一定要這麼做?」

「換了你呢?」

羅勁白愁眉地望著周文輝。

「你知道我父親從崔蝶兮那弄了多少錢嗎?」

「二十億。我拿了十億,他還有十億;夠他一輩子不傷腦筋了。」

「你曉得崔蝶兮找到她真正的妹妹了嗎?那二十億我一定要我父親還回去的,他不可能有十億分給你的。」

「那他就等著我公布他的丑陋陰謀吧,除非,他另外湊這個數目給我。我相信,以羅開程的無情、卑鄙,他有辦法應付我要的數目。」

不搭羅勁白的車,周文輝說完,手都不搖一下,他走出了這空曠的荒野。望著周文輝走遠的背影,羅勁白心底寒栗得幾乎要拋棄這個世界。

錢?

老天爺!

原來的周文輝,不是這樣的面孔,不是這樣的嘴臉,不是這樣的心機。

可是,錢一夜之間改塑了他。

站立在曠野中,羅勁白對生命的價值,起了十分唾棄的厭惡。

回到城市,天已黑了。

他去找朱琳琳。

房東說朱琳琳去上班了,皇後酒家。

一輩子不知道酒家是什麼長相的羅勁白,硬著頭皮上去。

總算,他見到朱琳琳了。

羅勁白兩句話沒說完,朱琳琳已經不耐煩了,她手上還有一杯酒。

「羅少爺,你請回吧,別耽誤我的生意,我的錢可是一杯酒,一杯酒換來的,不好賺哪。」

朱琳琳模了羅勁白面頰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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