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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沁珍珠 第2頁

作者︰薰衣

話剛落,一滴眼淚跟著掉進粥里。

婆婆什麼也沒說,低頭拿起自己的碗,默默進食。

用完早餐,瀲灩幫著外婆收拾好餐具。看著外婆扛起耕具就要去田里工作,她忍不住開口︰「外婆……」

「嗯?」

「……我……」瀲灩欲言又止,最後只是笑笑,「我可以幫你織布嗎?」

「當然好。」婆婆指了一下堆在屋角的材料,「織機上的是我昨天織到一半的布,你看著就照樣織下去吧。」

「是。」

婆婆看著瀲灩走到屋角坐下整理線團研究織路;她轉身出門。臨出門前,瀲灩卻听她嘆了一口氣,「瀲灩啊……生存的艱苦,不管哪里都是一樣的。看清楚自己腳下的落,一直往前走過去就對了。」

瀲灩呆呆地看著眼前色彩艷麗的布匹,只覺視線模糊一片,「可是外婆……我很害怕。」

「怕什麼?」

「怕……」是啊,怕什麼?瀲灩驀地愕然,省思著自己的恐懼,那些關于戰鬼的傳言?不……「未知……」

「傻孩子。」婆婆笑著出了門,「生命本來就是未知……只要你別忘了,海神是愛你的。」

外婆的腳步聲遠了,瀲灩卻捂著嘴笑了出來。邊笑邊流淚,「是啊……真傻……」再痛苦的事情,只要活著,就有機會解決它……想起那個神話,她慢慢地開始踩動織機,拿起梭子;雖然海民們好象一直在逃躲,但是,為了生存下去,海民們依然擁有無限的勇氣——面對未知的大陸、面對殘破的島嶼與比強權更可怕的生存挑戰——然後得到幸福……

真的以為自己是海神的寵兒、被天地所鐘情嗎?瀲灩?十九年來沒有受過風雨、不曾被推拒,那是幸運。同樣是海神的子民、同樣是一族的族長,外婆失去孩子、遭受過大風大浪;母親失去丈夫,現在又要失去女兒。自己呢?自己也不過是個普通人而已;過去十九年的生活太順遂了,才會以為自己是特別的……好傻。海神其實不偏心……既然讓那個使者平安地進入珍珠海提親,那就是她的命運。

海神是愛你的,瀲灩。就像愛這珍珠海的每一個生命,信任這份愛,接受自己的道路吧……

將布匹織完,外婆還沒回來。瀲灩走到門邊注視著天空的太陽,心情竟篤定下來,這才真的能笑——將身上的毛布解下掛回原處,她朝著海濱奔去;小貝在不遠處高高地跳起,揚動一片水花四濺;瀲灩笑著跑進海里游向它,將它一把抱住。一抬眼,遙遠的海平線上,暝國的旗幟正好落進她眼中——瀲灩失去了笑容。

她原本以為迎接她的人會像提親的來使一樣,將大船停要外海,乘著小舟進入珍珠海域。可是眼前來的不但是大船——而且是戰船。瓖了鐵片的船身、船頭尖銳的木伐;和著迎風招展的旗幟,白底黑色的鷹捏緊腳上的尸首傲然展翅。身上寫著大大的「暝」字。船的甲板上羅列著一群人,遠遠看不清楚,卻教她全身發涼。

這麼容易就將戰船開進珍珠海?一族苦心隱藏的秘密路線在暝國的眼里就像天真的小孩玩意……她一咬牙,攀住小貝。「快走!我們得在船到之前游回本島去!新娘要是不在場……」

她後面的話隱進水中,現在更沒猶豫的時間,光這一艘船就足以滅掉整個珍珠海了,絕不能給他們半點機會!

「唉?不會是人魚吧?」

船長室里倚著窗眺望珍珠海美景的人輕聲叫了出來;一頭直直的長發泄落腰際,穿著戰甲的身段有著堅韌的曲線。一雙玉白的手輕攏著頭發回過身,相貌清秀中帶著英氣,此刻輕快的表情卻使那股英氣變得柔和了,像個天真的少女。「雪契,不過來看看嗎?珍珠海傳說里面,海之一族的祖先好象就是人魚呢。」

背對著她的男子坐在桌子旁邊沒有答腔,只是安靜地注視著鋪展在他面前的海圖;女將軍看看他,嘴角露出淺淺的笑,「你是來這里迎親還是來這里打仗的?新娘就在眼前,你就別抱著那張戰略地圖不放了吧?」

「哼。」這輕輕一聲笑,除了冰冷之外,感覺不到其它的意涵。

「你認定這個新娘也活不到婚禮第二天嗎?」女將軍嘆了一口氣︰「不管怎麼樣,你總該表現出一點誠意來吧。」

看看對方還是沒什麼反應,她也不再說什麼。回身繼續看著外面;剛剛驚鴻一瞥看到的美麗身影已經消失在碧藍的水光中。「唉,人魚不見了。」

「你有時間看風景,還不如過來看看這張地圖。」

「這是命令嗎?」看看男子,沒有答腔。女將軍一口回絕︰「那麼恕難從命。這趟陪你來迎親,我是打定主意要休息的。不談不看不想任何和戰斗有關的事情。前些日子和你到處打仗,好累。」

男子無所謂地不再開口,女將軍將半身探出窗外享受海風。「真舒服。難得可以不用再以備戰的心態搭戰船,這個地方真美啊……海的顏色這麼漂亮,我生平第一次見到。」說著,她睨了男子一眼,「……陛下也說過這是休假吧……在這多盤桓幾天和新娘培養感情不是很好嗎?」

「沒必要。」

「那你又何必親自來?」

男子輕聲笑了,手指輕敲桌面上的海圖,沒有說話。

「你……」

在她皺眉的同時,他淡漠地打斷了她︰「要不要攻取珍珠海要看父王的意思——當然還得看那個女人的表現。」

「你對自己未來的妻子口吻應該尊重一點。」女將軍像是責備又像是嘲謔地說,隨即轉身看向外面,「算了,對你說這種話也沒用。要像你這樣四年內娶了六次妻,大概也沒什麼新鮮感了。可是……」說著,她嘆了一聲︰「如果你這麼不在意,又為什麼要不斷地迎娶呢」

听見這個問題,男子低低地笑了起來,聲音中帶著陰冷︰「娶妻……是為了安定。然後……才能逼父王讓位。」

女將軍霍然回頭,看看船長室里沒有其它人,再看守在外面的兵士是不是有什麼異樣,然後才壓低了聲音︰「這種話不要隨便說!傳進陛下耳中的話……?」

「我也只當著你的面才說啊,蝶羽。」男子悠然地靠坐椅背上,「你是不可能背叛我的,不是嗎?」

蝶羽靜了靜,回身再度看著海洋。一絲絲笑意泛進眼中,卻又帶著一抹悲傷。

船漸漸逼近了珍珠海的中心區,可供航行的深海區域到此為止。甲板上的兵士放下小船前來通報︰「稟殿下,一切都已準備妥當。」

「嗯……」椅子上的男子默默沉吟半響,「蝶羽。」

有第三者在場,女將軍的態度跟著恭謹了起來。「在。」

「你代替我接那個新娘上船。」

「呃?殿下不親自去嗎?」

「沒必要。你去就好。」

短暫猶豫之後,蝶羽低下頭︰「遵命。」

看著他的副官系上披風昂然走出船長室,靠坐桌前的男子垂眉冷笑著,用手指輕挑翻閱著一旁的卷宗,里面記載的是關于珍珠海及他第六位新娘的一切——「海神的寵兒?」

手邊一幅畫得不怎麼樣的肖像畫里,他的新娘端莊地笑著坐在單調的背景里面。或許是因為畫師並非當場寫生、而是提親的回程,憑印象在船上所畫的……只覺得這位新娘美麗有余卻相當愚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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