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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在深時 第34頁

作者︰嚴沁

「有的時候你實在非常討厭!」雅之一面從床底下拿出裝電鍋的大紙盒,想想,又在盒子面上寫了地址。,「討厭我做電燈泡?等會兒不陪你下樓就是!」君梅說。雅之白她一眼,迅速的又寫了一封短信,放進信封卻沒把信封封死——這是種禮貌吧?表示對帶信的人的信任。「走!幫我拿下去!」雅之揚—揚信封。

「說不去就不去!」君梅索性坐下來。「你自己去,莊志文一片好心,又不會吃了你!」

雅之看君梅一陣,她知道君梅已打定主意不下樓了,只好自己捧起盒子拿著信。

「你說過我殘忍的!」君梅叫。

雅之已經一口氣奔到樓下——人家七點半的飛機,總不能誤了人家的時間。

「就是這一盒,方便嗎?」雅之遞過盒子。

「方便!」他的神色雖冷漠,聲音卻溫柔。我沒有行李,我從這里直接去機場!」「我說過,

「那——非常謝謝!」雅之真誠的,又遞過那封信。志文看一看沒封口,點點頭,笑了。

「我一到馬尼拉先替你送去!」他說。並沒有討好的意思,他這麼說——只令人感覺到誠意。

「不急,過幾天也行!」雅之急忙搖頭。「你趕回去吃團圓飯的,不是嗎?」

「團圓飯?」他又笑了,很難了解的笑容。「我回去——只為交代。我是祖母的長孫,父親的長子,就是這樣!」

「能常常回家一總是件開心的事!」雅之說。

「你也可以——」志文住口不說下去,不是人人都像他這般富有,他知道,不回家自然有不回家的原因。「有什麼需要帶來?」

「沒有了,怎麼好意思呢?」雅之斯文的笑。「反正我暑假也預備回去的!」

他眼光閃一閃,想說什麼,忍住了。

「你今天看來好多了,」他轉換了話題「那天從教堂出來——你像面臨世界末日似的!」

「我——有時很軟弱,很不中用,常常被周圍的環境、人或事影響我的情緒,離家這麼久,我還是沒有學會堅強,這是我父親從小教我,而我一直做不好的!」

「你父親——是個好父親、好老師!」他說。

「你——認識他?」雅之好意外。

「我曾在他學校念過一年書,」他淡淡的。「他不像普通的一般華僑,正如你也不像一般的女孩子!」

很恭維的一句話,是不?尤其是被志文這樣的男孩說出來,那分量是十分重的。

「值得稱贊的該是你,而我又不想顯得在互相標榜似的,」雅之臉兒微紅,「還是不說的好!」

「我好——是應該的,我有一切最好的環境、背景,」他想一想,說︰「如果我不好,我就該下地獄了!」

雅之咬著唇,這莊志文倒也毫不虛偽,很有自我,很有性格,也十分正直、踏實,她開始對他有些好感——只是好感,就像對兄弟姐妹,對同性朋友的那種好感。

「預備什麼時候回來?」她找了一句話說。她不想互相再深入的談下去。

「一星期左右!」他提著電鍋盒子。「我走了,很高興你是——現在的樣子!」

「謝謝!」她送他出去。

在大門邊,他轉身駐足。深沉的注視著她。「早一陣子我就想來看你,我功課忙,」他似在解釋。「我還怕你不記得我了!」

「怎麼會呢?那天——非常謝謝你!」雅之紅著臉。她不敢說他幫了她大忙,他是不會了解韻。「而且我們都從馬尼拉來!」

「很高興你這麼說!」他再看她一眼,轉身離去。

雅之從寒風中回到樓上臥室,君梅已經燒熱了火鍋里的水,等著牛肉下鍋了。

「這麼久,依依不舍嗎?」’她開玩笑。

「林君梅,你再胡扯我就不請你吃火鍋!」雅之不依的嚷︰「那莊志文和我有什麼關系?」

「有什麼關系?他為什麼不去看我?」君梅一邊配佐料一邊笑著說︰「也不去看任何人?偏偏是你呢?」

「因為——他看見我曾經有一次走投無路!」雅之說。

「走投無路?」君梅不明白。

「吃吧!」雅之把一塊牛肉放進君梅碗中。「再過十年一或者不必這麼久,你就會相信我的話!」

「莊志文這種對象,」君梅夸張的故意說︰「何雅之,錯過了可是你自己的錯,你會後悔一輩子!」

「那能後悔那麼久?我是健忘的人!」雅之不在乎。「我的一輩子時間不是用來後悔的!」

「說得這麼肯定,」君梅在火鍋里放下一把菠菜。「斯亦凡的事你也忘了?」

斯亦凡——雅之的心抽搐著疼痛起來,但這是痛楚,說不上什麼後悔——是亦凡不要她,她還沒有後悔的資格。

「你見過他?」雅之想一想,顯得十分平靜自然。

「見過兩次!」君梅無法從雅之臉上得知什麼。「很匆忙,打個招呼而已!」

「我一直沒問過你,君梅,他是不是就是你一見鐘情,想抓牢的白馬王子?」雅之問得突然。

「怎麼——想到這個?」君梅窘迫得不知該怎麼回答。

「你和他——不必顧忌我,」雅之是真誠的。「我希望你幸福,相信我!」

「雅之——」君梅一把抓住雅之,好激動,好激動。「我一定抓住幸福,但不是他,不是斯亦凡。他是個奇怪的人,他奇怪而矛盾,他掙月兌不出自己的矛盾,他也無法給任何人幸福,包括他自己!」

「什麼矛盾呢?」雅主動容的。

君梅搖搖頭。什麼矛盾呢?除了亦凡,誰又知道?

年初四,年是過完了,天氣也漸漸溫暖。剛從台南回來的亦凡坐在忠孝東路那幢漂亮的屋子里,面對著的是那朵艷麗的黑牡丹。他不知道怎麼突然想到來看王隻?也許是米色小屋門縫中那張帖子,佳兒和阿雷的結婚帖子,佳兒那樣灑月兌的女孩子都在要求責任感,他來——他心中下意識的對王隻仍有絲責任感?

「很高興見到你,更意外!」王隻的態度不怎麼熱烈,眼眸中更是深淺難測的光芒。

「我來拜年!」他勉強笑一笑。他不該來,他已經知道錯了!

「什麼時候學得這麼傳統了!」王隻揚一揚眉很諷刺的。「你也重視過年?」

「你不也穿了一身的‘傳統’?」亦凡說。王隻穿了件紅絲棉襖,配著她野性的現代美,很矛盾的味道。

「穿了一身傳統!」王隻笑起來。「這叫做近朱者赤?連講話也都很中文系了嘛!」

「講話也很‘中文系’?」他故意夸張的。「老天,饒了我吧,怎麼說得通呢?」

王隻眼光閃一閃,悠閑的靠在沙發上。

「她好吧?」她問。

「她?誰?佳兒?君梅?子寧?還是——」他望著她,他實在很不喜歡這麼小心眼的人。

「何雅之!」王隻可不含蓄。「明知我是問她,扯出這麼多不相干的人做什麼?」

「好吧,大概!」他聳聳肩,神色平靜。

可是真平靜?亦凡。

「怎麼說大概?你該是最明白她好不好的人,」王隻皺起眉頭。「別告訴我你好久沒看到她,我不會相信!」

「我好久沒看到她!」他還是說,漠然的。

王隻眼中升起一些問號,她不相信,真的。

「好吧!」她卻是聰明的,也不固執的追究。「就算你好久沒見到她了——也像你好久沒看到我一樣?」

「不一樣!」亦凡的反應很直接,很快。「你和她不同,所以我來向你拜年!」

「不去她那兒?」她問。

「不去!」他肯定的。她緊緊的盯著他,好一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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