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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旋律 第39頁

作者︰嚴沁

「怎麼樣?不見了什麼?」以玫著急的問。

「一些衣服,一些書。」子莊照實回答。

「那——他——他做什麼-走了之?」以玫如晴天霹靂。

這怎麼可能呢?昨天一到都是好好的,她又怎能知道昨夜莫恕和子莊的協定?

子莊沉默半晌終于點頭。

「我想——他走了。」他沉聲說。

這一刻他內心的感情是復雜的,莫恕終于離開了,那糾纏在他內心的愛恨一下子得到解月兌,還有些感激,也有些惆悵,莫恕——離開了,為了要他戒酒,要他振作,莫恕離開了,也放棄了他第二次的愛情。

「走——為什麼?」以玫跌坐沙發上。「為什麼?」

子莊知道為什麼,卻不能回答。

「為什麼?」以玫喃喃的說︰「為什麼,我做得不好?他不滿意我?為什麼呢?」

「以玫,也許——他另有原因。」子莊只能這麼說。

以玫那樣子他看了也難過,以玫真是那樣鐘情于莫恕?但是他愛以玫啊!

「另有原因?不,不,他一定是不滿意我,一定是我做得不好,不會另有原因。」以玫又哭了。

「不是這樣的,以玫,你是好女孩,他一直這麼說,他——他——也許躲起來幾天去作曲呢?」子莊胡亂的安慰著。

他心中也矛盾,有慶幸、有不安,這件事是他一手造成的,他沒有辦法,他愛以玫。

愛——對他來說該是佔有,是自私的。

「躲起來作曲?不,不,他根本不需要躲起來,他隨時都可以寫出很好的曲子,他只要出聲,我就不會來打擾他,他不需要躲起來,一定是我不好。」她低泣著。

「以玫——」子莊不知道該說什麼。

「子莊,你知道他去了哪里,你一定知道,是不是?」她眼中射出希冀之光。「你帶我去找他,好不好,子莊,你一定肯的,我知道。」

「但是——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子莊搖頭。

以玫對莫恕這麼一往情深,他能令她回心轉意嗎?

「但是你們有共同的朋友,你和他唱片公司的同事也熟,你幫我去打听,好不好?」以玫急切的問。

「好,明天——我替你去打听。」子莊點頭。

「謝謝你,子莊,我知道只有你能幫我。」以玫抓住他的手,感覺到他輕輕一顫。「謝謝你!」

「以玫——我只是說打听,也未必一定有人知道。」子莊說得好困難。「如果他存心避開,一定沒有人能找到他。」

「我知道,無論如何——我都會感謝你。」以玫說。

子莊不安的吸一口氣,她感激他?莫恕是他逼走的。

「那麼——我送你回去吧,太晚了。」他說。

「好!」她點點頭。「明天一早我就會來這兒,你有消息就立刻打電話給我。」

「我會做。」子莊伴著她往外走。

沉默走下四樓,走出鐵閘。

「子莊,莫恕不在家時,你會搬回來嗎?」她突然問。

她知道莫恕希望他搬回來,莫恕的離開——可是與子莊有些關系?

她是敏感的,當她平靜下來,她立刻就想到了。

「我——不知道。」子莊搖頭。

「我希望能找他回來,否則——子莊,你得回來看屋子,總不能沒人住這兒。」她說。

「我考慮。」他低著頭說。

坐計程車回家的途中,兩個人都沉默,各人想著自己的心事。

「听說你的那張唱片就要出了。」他忽然說。

「是。」她嘆一口氣。「只可惜莫恕不在,他是作曲又監制,他出了最大的努力。」

「他總會在香港的,如果唱片暢銷,他會知道。」子莊安慰著。

「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再唱他作的新歌。」她嘆息。

「他若作曲又適合你,一定會給你唱的。」他說。

「我很喜歡那首‘下午的旋律’,可惜他帶走了。」她說。

「‘下午的旋律’?」他問。

「一首新歌,他自己作曲又填詞,很美,很好听。」她說。一邊哼了起來。「本來他答應給我灌唱片的。」

他沒有出聲。「下午的旋律」,莫恕作曲又自己填詞,可是——可是寫他自己的心境?自己的感受?指他這一次得到的愛清?下午的旋律——屬于莫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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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子莊心中開始不安。

沙田,一條私家小路的盡頭用鐵絲網圍住一個很大的院子,院子里疏落的有七、八棟兩層樓或四層樓高的屋子,不很規則的豎立著,十多只狼狗、唐狗在院子里或追逐、或巡梭,或躺在草地上,有些孩子在玩耍,有些婦人在聊天,陽光和煦的照著,很平和,很獨立,很與世無爭的一個地方。

九龍市區實在太擠迫,太緊張了,益發顯出近郊的此地安閑、可愛。

六點鐘,放學的孩子陸續回來,放工下班的男人駕著私家車也回家了,層層樓,家家戶戶都傳出一陣又一陣的煮飯、燒菜氣味,家家都亮了燈。這時,小路上有一個孤單的影子慢慢移近了,是一個男人,四十歲左右,很冷漠,很失意,有一抹滄桑在眉宇之間,然而那張瞼、那對眼楮卻是性格兼有吸引力。

他是莫恕,他自然是莫恕。

他緩緩走過鐵絲網的入口處,那兒有一道鐵門,鐵門邊有一間小石屋,里面忙著一個類似守門的中年人。

「回來了?莫先生。」守門人搭訕。

「是!譚叔。」莫恕微微牽扯一下嘴角。

然後他徑自走向其中一棟房子,走回他在二樓的家。

那是一層二房二廳的屋子,和他在九龍的家差不多大,空氣卻好得多了。

離開九龍的家,他就搬來這兒。

這是唱片公司一個同事介紹的,是同事親戚的房子,業主去英國開餐廳,正好把空屋子連家具都租給了莫恕,當然,那位同事答應替他守密的。

莫恕很喜歡這兒,空氣好是其一,交通也算方便,走出私家路就有巴士,有出租車,火車站也不太遠。最重要的一點,此地治安良好。

每到七點鐘,鐵絲網處的大鐵門就關了,看門的譚叔很盡責,大院子里有十多條狗巡視,家家戶戶又多半熟悉,能守望相助。一星期下來,莫恕已完全習慣了。

他不大外出,作曲、寫詞,除非唱片公司有電話通知他,或他有事,他都不必回公司。

譚叔每天替他帶些菜蔬、肉類,非常方便。

敖近鄰居都很友善,知道他是個作曲家、音樂家,知道他愛靜,都不來打擾他。

懊是很好的工作環境,該有靈感能寫出美好的曲子,但是——案頭放著的依然是那首「下午的旋律」。

整個星期,他沒有寫過一個字,沒有作出任何歌曲,腦袋里彷佛空了一樣。答應了子莊他就再也不反悔,一聲不響的就離開。當然他仍掛念著子莊和以玫。

以玫必定又意外,又失望,或者也會傷心,然而子莊會快樂,會振作,莫恕願意這ど做。

他不能讓子莊懷恨,真的。

一直以來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子莊好,沒有想到自己竟會再陷感情漩渦,他這ど抽身一走,會傷了以玫,會嗎?也許他自私,他寧願傷以玫,不願傷子莊。

他認為以玫在這方面該夠堅強,她經歷過不少事,但子莊單純脆弱,不堪一擊,他想,他是做得對。

唱片公司的同事告訴他,以玫打了無數個電話找他,也曾親自去過公司,又說以玫看來失神、樵悴。他內心是在不安、內疚,但——他是無可奈何,他只有這ど做,否則他會一輩子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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