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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時間告訴你 第11頁

作者︰嚴沁

可欣無言以對。

「其實我一直記得這件事,也一直在害怕。」傅太蒼涼的慢慢說「三十年過去,我以為不會再有甚麼事,想不到——」

「以戰在也一樣,他們兄弟相貌一模一樣,你當以哲還在就是。」可欣勉強說。

「以戰不會是以哲,雖說外貌難分得清,其實是有分別的,以哲比較親近我,很多時候我都能感覺出是他。」

靶覺?傅大才說感覺到以哲仍在四周,但是他——已永遠去了。

「可欣,有空替我把以哲臥室整理好,我要永遠保持它的俘狀。」傅太說.

「還有,你能搬來——陪我忙一陣?」

「好。」可欣對傅大千依百順。

晚飯之後,以戰和明柔回來了,傅太巴巴的盼著他能說些甚麼,但他們都沉默無語。傅太心中扭痛,人都死了,還有甚麼可說。

她垂下頭,眼淚不受控制的流下來。

可欣輕輕擁住她,她又拍拍可欣的背脊,兩人之間有份自然的默契和感情。好像——相依為命。

「我把你的信交給他了。」以戰這麼說。

「謝謝。」可欣的視線停在傅太臉上,她不想多看以戰,這和以哲一模一樣的男人。

「其實——現場甚麼都沒有,只有海面上一層浮油。」明柔說「航空公司在那兒作了法事,大家都盡了心。」傅太拭淚,緊緊的握住可欣的手。她有奇怪的感受,握著可欣就等于握著以哲,他們仿佛是一涸人。

第二天,可欣搬了簡單的行李,暫時住進傅家大屋。

「讓工人替可欣安排客房。」明柔說。

「如果你們不介意.我寧願住以哲臥室。」可欣柔婉提出。

「好,好。」傅太立刻同意。「這樣最好。」

「我已安排周未有個追思禮拜。」以戰突然說,像是封母親,又像對可欣,他的視線沒有一定的焦黠。「以哲比較傾向基督教,我想——這樣子比較好。」

「謝謝。」可欣還是不看他。

「我已通知了我們的同學、朋友,還有公司的人。」以戳再說。「媽咪可以不參加,由我主持就可以,因為都是晚輩。」

暗大把征詢的眼光移向可欣,這麼短的時間可欣已贏得她全部的愛和信心。

「我可以在家陪你。」可欣立刻說。她懂得傅大那種萬般失落的心情。

暗太點頭同意,眼眶又紅起來。

「可欣應該參加——」明柔說。

「她不參加也好。」以戰打斷她的話。「媽咪需要人陪。」

可欣的心情有奇異的矛盾。

以哲去了。可欣震驚、哀痛、悲傷,可說痛不欲生。後來消息證實後,她反而有點疑幻疑真,不能置信似的。一個人那麼簡單,那麼容易說走就走,扔棄了所有誓盟、允諾?以哲不是這樣的人,她堅信他說到做到,他答應一定盡快回到她身邊、陪她、愛她,他就一定會回來,不可能連話都不貌就走——她不相信他死,不認為他死,也感覺不到他死去——當她看以戰,就覺得以哲站在那兒。實在太相似了,這幾天來有個可怕的現象,她甚至感覺到他是以哲。

這感覺是錯的,他是以戰,不是以哲,她要強迫自己分清楚。

每晚她也發夢。好夢、噩夢,常常嚇得她一身冷汗醒來。午夜夢回時,以哲仍在的感覺尤其強烈,仿佛他就在四周——是魂魄歸來嗎?是繼續那份未完成的允諾,回來陪她。

睡在以哲的臥房,她不覺異樣,不害怕也不陌生,反而有種寧靜安詳感。這幾天來不曾有過的寧靜安詳。

以哲的臥室布置得清爽自然,是間標準的男人臥室。床、燈櫃,整套高級音響設備,一些放得很整齊的CD,不算太大的衣帽間,附帶的浴室,還有一組很舒服的沙發。也許是舊建築物,天花很高,有六百尺左右大小,非常舒適溫暖。

燈櫃上放著一本翻開的英文版《新聞周刊》,以哲還沒看的。

可欣輕輕模著燈櫃,模著茶幾,模著音響組合,模著那一排排整齊掛列在衣帽間的西裝、衣物,溫暖的、清新的,好像以哲的氣息仍在,他不曾離去。

上帝為什麼這樣不公平,讓他們才相識相愛相聚就永遠分開了他們?

雙手掩著臉,她縮在沙發一角默默哭泣。不是她無淚,不是她不悲傷,不是她冷靜捏智,只是她不想在人前流淚,干想惹得傅太更傷痛,她粉碎至血淋淋的心只讓自己看見。

現代女性盈虧自負,就算整個人徹底崩潰,人前,又有誰真正幫得了你?

可欣知道,道次的打擊與挫折會是一生一世的了。戀愛的時間雖短,他們的靈魂早已結為一體,不能再分你我。

他們愛得自然,愛得深切,愛得——渾然天成。她曾想通,他們這樣的相識相愛一定是緣訂三生,是蒙主祝福的,為什麼——為什麼——

肩膊在輕輕的戰抖,眼淚從指縫中無聲的淺出,大地在她深沉巨大的哀傷下變得沉默,夜在她無邊失落中憔悴。

就縮在沙發一角,她睡著了,睡夢中看見以哲站在她身邊,無言的陪伴著。

天亮的時候她醒來,是個艷陽天,她的心卻仍然陰霾滿布。

強打精神陪伴哀傷的傅太。

「你可以不必上班?公司可以請那麼久的假?」明柔關心的。

可欣見微微點頭,什麼也不說。6

以戰從客房出來——啊!他住客房,並未與明柔同房。「嫣咪,過了以哲的追思禮拜,我就立刻去三藩市!在那邊住一段日子。」明柔稅。

「為什麼?!」傅太愕然。

「以戰取消了婚禮,預備三年後再做這件事。」明柔吸一口氣,她不明白以戰怎麼閉緊了口,一句也不幫腔。「我懂得目前的情勢,這麼做是應該的。」

「你為什麼要走?」傅太望著她。

「他一定沒告訴你。」明柔盯一眼以戰。「我有三涸月身孕,在香港沒舉行婚禮又挺著大肚子怕人都閑話,他安排我去的。」

「阿強,真的?」傅太問。

「是。我已請明柔嫣咪陪她同去,租好房子,請了護土、工人和司機。」

「為什麼去三藩市?」傅太不解。「溫哥華我們自己有大屋在那兒,不是更好?」

「明柔喜激三藩市。」以戰沒有表情。

「溫哥華的香港人太多。」明柔提醒。

「哦——」傅太顯然不同意,卻又不想在這種心情下理會這等小事。「隨你們,總要小心些,要不要派家里的阿四去幫忙?」

「四姐專門服侍你,以戰已在那邊安排得很好,」明柔貌︰「我會深居簡出,會小心。」

「也好。」傅太淚眼汪汪。新生兒的將要來到並未帶給她太大喜悅。

以哲——她失去了最愛的兒子。

「我會留在香港全力負責公司的事,連阿康的那份也一起做!」以戰變得沉實多了。「我會陪著你,嫣咪。」

暗太垂淚點頭,很自然的挽住可欣的手。

「以後你是我女花.也要一輩子陪我。」

「我曾。一定會。」可欣回握她的手。

明柔道一次沒有妒意,可欣已失去以哲,還有什麼好斗的?

追思禮拜之後,明柔在母親陪伴下飛去三藩市,那邊有早為她預備周到的一切。

她想遇.以戰從來不是這麼細心體貼的人,這次以哲事件令他改變,她喜歡他的改變。他沒送她去,她也沒怪他。

有些時候,她也很識大體,不能在這個時候強要以戰只陪她。

她有信心,她和以戰是一生一世。

暗家大屋里只剩下傅太、可欣和以戰。

以戰並不常在家,每天為公司忙碌,晚上也有不少應酬。但傅太發現一件事,以戰比以前早回家。以有不過十二點不見人,如今不到十點半,他已陪在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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