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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琉璃 第27頁

作者︰嚴沁

「有名有利有情,是不是?」宿玉毫不介意地笑。「他不是我的對象。」

「沒有人比你更蠢,一輩子只愛一個英之浩。那個男人不值得你至今不悔。」

「你不懂我的感情。」

可宜著她一眼,慢慢點頭。

「我是不懂你的感情,就像你不懂我的一樣,」她說︰「各人心中都有一本難念的經。」

「你有什麼可難的?只要你不想歪就行了。」宿玉說。

「我不想歪,我很理智,」可宜說︰「可是我不能抹去眼前所見的一切。」

「你見到什麼?」

可宜搖頭,再搖頭,就是不肯講。

「哲人知不知道你心中有矛盾?」宿玉問。

「不知道。他太忙,沒有時間分心來了解我,」可宜淡淡地說︰「他已經盡了他的力。」

「盡了力還不夠?」

「有的事不是夠不夠的問題,」可宜說︰「人是要面對現實的。」

「你看到人家母慈女孝丈夫體貼,于是就大受刺激、情緒大變?」宿玉問。

「你真講得流利,」可宜笑起來。「沒有那麼嚴重。」

「那是什麼?」

「他們——始終是一家人,有血緣關系的。」

「你也可以為哲人生一個孩子。」宿玉說。

「那是什麼話?」可直完全不能接受。「我豈是用孩子去做武器的人?」

「但是你愛哲人。」宿玉望住她。

「那是另一回事,我絕對不用感情來牽扯他,感情是一回事,責任、親情又是另一回事。」

「告訴我,你心中可是有了決定?」宿玉擔心地說。

可宜把車停下,交給「代客泊車」的人,伴著宿玉大步走進酒廊。

「以前我們倆常常來的,對嗎?」宿玉說︰「為什麼突然失去了興致?」

「時間、人選都似乎不合適了,不想來此地破壞了以前美好的回憶。」

「你太固執了,我不能忍受。」

「你不比我更固執?」可宜盯著她看。「為什麼不能分一絲心來考慮仇戰?」

「為什麼一定要仇戰?」宿玉笑。「因為他像之浩?這是很荒謬的。」

「他像之浩,你不覺得一切是緣?」

「最大的可能是一場夢,是鏡花水月。」宿玉說。

「難怪仇戰最近也情緒不好,你像頑冰。」

「不要說我,我關心的是哲人和你。」宿玉說。

「我有了決定一定第一個告訴你。」

「我不能為你分憂?」

「何必令你也情緒低落?」可宜說。

「承認情緒低落了。」

可宜不語,徑自叫了酒。烈酒。

「你有點自暴自棄。」宿玉凝望著她。

「不。一切隨緣,我覺得這樣比較快樂。」

「你仿佛在刻意安排什麼。」宿玉說。

「我在安排自己下半世,」可宜笑得有點蒼涼。「翡翠,我們相依為命吧!」

「說什麼怪話,」宿玉笑起來。「兩個女人,傳出去是最熱門話題。」

「時髦啊!跋得上時代的表現。」可宜也笑。

「哲人真那麼忙?」宿玉問。

「不知道,從不過問他,」可宜十分了解他。」除非他自願說,否則永不查探。」

「不查探豈不吃虧?」

「愛情是沒有‘吃虧’這兩個字的,」可宜說︰「付出、得到都是公平的,天平永遠平衡。」

「哲人還是對你一樣的?」宿玉問。

「當然。他對我不好的話我也不必矛盾了。」

「有的是時間,慢慢考驗。」

「不必,我不是拖泥帶水的人,是好是歹我想立刻就解決。」可宜說。

「如果是分手,你舍得?」宿玉極擔心。

「舍不得,但沒辦法,我不能拖著一輩子,令三個人都不好過。」

「道理是對,你還得考慮一下人情。」

「有什麼人情可考慮?」可宜反問。

「或者不是人情。」宿玉思索一下。「就算你退讓,哲人和阿美一定開心、快樂?」

「那不再是我的事,對不對?」

「你是逃避。」宿玉說。

「說什麼都好,我總要給自己一條路走,」可宜猛喝一口酒。「再這麼下去,我只有死路一條。」

「你太敏感,對不對?」

「每一個女人都敏感,甚至阿美,」可宜說︰」我現在幾乎可以體會到阿美的痛苦。」

「她並不像你,她不會想那麼多。」宿玉說。

「我不知道。」可宜頹然。「我不想傷她,也不想贏她——我們之間根本不是戰爭。只是……」

「只是什麼?」宿玉緊緊追問。

「是妒忌吧?我也不明白。」可宜又喝一口酒。

「你妒忌阿美?我覺得事情應該倒過來才對,」宿玉不同意。

「如果我是阿美,我會妒忌死你。」

「你不懂。我有個很奇怪、很特別的想法,但——不知道對不對。」

「什麼想法?」宿玉問。

「不能說。至少目前不能說,」可宜的眉頭又緊緊的皺在一起。「但願我——想錯了。」

宿玉眉心也漸漸聚攏。到底是什麼想法?這麼神秘。

和宿玉分手後,可宜沒有立刻回家,駕著車子在九龍、香港兜了半天,凌晨時分,她才回到家里。

她以為哲人睡了,卻看見他坐在客廳看書,一派平和狀。她不想在這個時候見到他,她已半醉,情緒又不好,想退已來不及。

「回來了?」他望著她。「怎麼不讓我去接你呢?」

「我自己開車。」她是有點狼狽。「和翡翠一起。」

☆☆☆

「其實你們剛離開辦公室我也下班,我去接你,他們說你跟翡翠走了,」他溫柔地說。「追也追不上。」

「對不起,我以為你要開會。」她胡亂地整理一下頭發。「我想先洗個澡。」

「我等你。」他望著她微笑。

除了愛,他對她還有一份欣賞,很看得起她。

匆忙進浴室,用冷水沖頭發、身體,務要令自己清醒,令自己酒味全除。

哲人今夜回來得這麼早是為什麼?他發現到她的異樣?他完全沒有不滿之色,他顯得那麼平和、溫柔,他說要等她——他一定發現了什麼。

他想同她談話?說什麼?

莫名其妙的,她開始緊張,冷水也幫不了她。

已經盡可能的拖慢了出來的時間,總要見哲人的,是不是?不可能避他一世。她在害怕吧?怕她的決定令自己也會大吃一驚?不,不,不,不要這麼快決定,還可以考慮的,沒有人逼她離開——啊!她那麼愛哲人,怎麼忍心離開呢?

出來的時候,哲人還在客廳,大燈熄了,只剩下屋角的落地燈,特別顯得溫馨。哲人坐在燈光旁邊。

「還不想休息?」她問。

「好像很多天沒有真正看清楚你了,」看仔細,他竟顯得好累、好憔悴。「我們之間也沒有溝通。」

她淡淡一笑,沒有出聲。

「可宜,這幾天——你怎麼好像一直在避開我,其實在公司里我並不太忙,很多時候我找不到你。」

「我比較忙。」

「很多事可以交代下面的人去做,全都自己負責,身體怎麼吃得消呢?」

「知道了。」

「翡翠近來好嗎?」他問。

「還不錯。她很固執,但如果能固執得快樂也是無妨。她很有原則。」

「仇戰呢?」

「只是那天見過一次,沒有再聯絡。」

他們仿佛是談家常話,但他們都明白,大家在避開一個敏感的問題。

「好久沒有聚在一起了,找一天請他們來吃飯。」他說。

「上次請客令天白、靈之成為一對,下一次該輪到誰?」她似自言自語。

「翡翠和仇戰有希望嗎?」

「誰知道。翡翠很抗拒,仇戰很痴。」她笑。「惟一最大的缺點是,仇戰有個不明朗的底細。」

「該看得出他不是壞人。」

「不是好人、壞人的問題。到底文化背景、生活習慣有差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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