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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星的碎片 第4頁

作者︰嚴沁

邁出電視台大門,看見何思宇的車停在那兒,他正坐在里面若有所待。

「嗨!」一看見她,思宇就招手︰「心妍,請過來一下,好嗎?」

他不只語氣好多了,神情好多了,也听得出聲音中的誠意。

心妍猶豫了一下,以她的個性是絕對不會過去的,連猶豫也嫌多余。但是——她自己也不怎麼明白,她竟慢慢的走過去,雖然還是冷著一張腦。

「有什麼事?」她冷硬的說。

她這女孩子長得那麼柔,那麼美,聲音卻硬繃繃的,四四方方打得人都會痛。

「昨夜的事——真是抱歉。」他再一次這麼說,晨光中看得真切,他是誠心誠意的。「原本我只想開開玩笑,誰知一一你不像她們!」

「你已經道過歉了!」她說。

「是!但我心中總覺不夠!」他搖搖頭︰「我平時口花花的亂說慣了,但你——心妍,反正時間還早;我們先去吃早茶,然後才回家休息。」

「不,謝謝,我沒有這習慣。」她想也不想的搖頭。

「我只是想表達一點歉意!」他凝望她。

「我已告訴你,你道過歉了!」她冷冷扯一扯嘴角,好漠然。冷傲的一絲笑容。

他卻看呆了,這個女孩子——竟然那樣的與眾不同,她怎麼會屬于電視圈呢?電視圈是鱷魚潭,她怎麼應付那許多吃人不吐骨的大鱷魚?

他的心竟隱隱作痛,她——該是好好被保護在家里,送到外國去念書,嫁一個有學問又溫文的丈夫,她——怎麼竟淪落到電視圈了?

他是想到淪落兩個字,心妍的確給他這種感覺。

「但是一一你沒告訴我,你接受了沒有?」他說,有一點心神不屬。

「對你,這重要嗎?」她又冷笑,轉身就走。

「心妍——」他又在背後叫︰「晚上去慶功宴嗎?我來接你好不好?」

她站在那兒好半天,才冷冷的轉過頭來。

「何思宇,你找錯人了,恐怕你會白費心機廠她說,大步揚長而去。

慶功宴是熱鬧的,這一部戲所有工作人員都來了,幕前的。幕後的,有的還帶了男女朋友、帶了妻子兒女,把餐廳中被隔開的這一半弄得好熱鬧。

何況,有記者在場,許多明星、藝員們就更活躍了,爭取見報率啊!

當然,也不是任何人都那麼開心的,坐在一角的心妍就冷清清的在磕瓜子。她沒有朋友,甚至沒有可談天的伙伴,她注定是孤單、冷清的。

但是她習慣了,總是這樣的嘛!在一角磕瓜子,看眾生相也是件很不錯的事。

那邊的思宇卻不同,他被許多人包圍,又講又笑的好不熱鬧,尤其女主角進來時大嚷「老公、老公,我老公在哪里?」立刻吸引了所有的視線。在這部戲里,女主角是演思宇的太太。

思宇立刻越眾而出,和女主角來個熱情的擁抱。記者立刻拍照,許多人都笑了。

電視圈里的人就是這樣,在人多的地方要盡量想辦法突出自己,像女主角,她不是成功的使自己成為全場的焦點人物嗎?

心妍是無動于中,真的。

她進了這圈子自然也想紅,也想名成利就,完全說為興趣是假的。但——叫她像思宇,像女主角一樣的自我推銷,無論如何她是做不到的。自尊和傲骨當然是原因,最主要——她若因此而紅、而成名,她會覺得痛苦,終身都不安樂。

笑笑鬧鬧中也到了開席的時候,思宇和女主角擁著坐在一起。這個人,早晨還邀請她一同出席,大概他早已忘得一干二淨。如果她真的傻得答應了他,這才是天大的尷尬呢!

她把視線轉回同桌的人,多半是幕後人員,她並不很熟。她也不在意,這樣不是更好些嗎?省了她花精神.花唇舌。

席間又鬧酒、又胡亂唱歌,思宇總是領頭分子,加上女主角的附和,使得整個晚宴愉快又圓滿。

心妍冷眼旁觀,她倒很佩服他們。不是人人可以這樣笑鬧起哄的,先要有這個身分地位,然後還要有點天才!要不然換個道具部的小堡去試試,那後果是不難想像的,是不是?

吃完飯,大家也都陸續散了,主要的是明天有通知,大部分都要拍最後一天戲,這才大功告成。

這一組人等戲拍完也就散了,各人又到不同的組去工作,直到監制開拍下一部戲,再重組班底,但——是不是這原班人馬呢?恐怕很難了!電視台里的一切,就像多變化的人生。

有個女同事好意邀心妍同行,她婉拒了,餐廳就在電視台附近,離她住的地方很近,她走幾步就到了!

下了樓,她獨自朝回家的路上走,台北的治安比以前是變壞了,但大多數的時候,晚上走在大街上也不必怕什麼。心妍早已習慣這獨行的生活。」楚留香」電視劇里鄭少秋不是唱「獨行,不必相送,不必相送」嗎?

她听香港的朋友說過,這套「楚留香」不是香港最好的武俠劇,有一部奉為電視經典之作的該是「倚天屠龍記」。又說幾個主角主是一時之選,更加影運在巔峰,那部戲非常非常出色。不過不知台灣觀眾有沒有一看的眼福!

不過「楚留香」那首主題曲倒是好听的,尤其歌詞填得好。「湖海洗我胸襟,河山飄我影蹤,」多有氣魄、多瀟灑?心妍最喜歡里面那兩句「情沾不到心間,塵沾不到此心中」,怎樣的兩句話?為什麼中文程度較高的台灣,沒有人能填出來?或有此修養的人不屑填詞?于是哥哥、妹妹、情啊,愛啊,春花秋月的充斥幣場?是這樣嗎?

但是那兩句「情沾不到心間,塵沾不到此心中」的意境,誰又能真正達到呢?

想著,想著,一輛汽車停在她身邊,思宇伸出頭。

「我可以送你一程嗎?」他問。

「我家就在前面!」她指一指,言語之間已沒有早上的冷傲.生硬。

「你非上來不可。」他笑得頑皮而孩子氣︰「前面有個大!」

她皺眉。

這頑皮和孩子氣不同于以前的吊兒郎當、玩世不恭,她分辨得出。而目他對她也不同于他對女主角——很奇怪的,她喜歡這種不同。

「你嚇不倒我!」她搖搖頭,並不停步。

「真話!我嚇你有什麼好處?他的汽車跟著她走。

她沉默著走幾步,見他沒有離開的意思。

「很高興你會慶功宴變得熱鬧。」她說。

「逢場作戲,在電視圈四年,令我至少有半打面具,在不同的場台戴上。」他笑。

「現在你戴第幾副?」她看他一眼。

「是真面目。」他認真的說︰「我以後再也不敢戴了面具到你面前來。」

「因為我有對透視眼?」她問。

「不,因為戴了面具見你,我也有無所遁形之感。」他搖搖頭。

「我——這麼可怕?」她忍不住問。

「真的。」他坦白直率︰「在電視台里,我沒有見過第二個像你的人!」

「人人像我,電視台沒有女主角了!」她冷笑。

「是不是女主角並不重要,」他立刻說道︰「重要的是你是否把握了你的機會,交出來的東西準不準?」

「什麼準不準?」她不懂。

「你對你的角色了解多少?投入多少?是否盡了全力?」他說。

「我不理那麼多,但求問心無愧就是。」她說。

「你做得很不錯,真話,」他笑起來︰「只是——對我的感情戲差不多,生硬一點。」

她一下子就臉紅了,她自己也知道這一點,但——對著他就蹙扭,她有什麼辦法?

「所以我們應該熟一點,下次再拍對手戲就不會有這種尷尬了!」他又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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