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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里百合 第43頁

作者︰嚴沁

「好。你可以打來我家里。」她急切地。

「我會的。蕙心,好好做,我真心的祝福你。」他說︰「再見。」

慧心還沒有來得及說再見,他巳掛斷了。他似乎有未盡的話,但——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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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坐在餐廳里,好的情調,好的聲音,美味的食物都不能令蕙心情緒高些。她一直沉默著,若有所思,雖然有時也會微笑,卻笑得心不在焉。

「為什麼,沈。」柏奕凝視著她,他已這麼深深地望著她好久好久了。他又說︰「你怎麼情緒低落至此?」

「哦——沒有。」惹心又是微笑。「也許新接任,工作壓力太重。」

「是嗎?」柏奕不是傻瓜,他搖頭。

柏奕說︰「我覺得你似乎被一件事困擾看,很深很深的。」

蕙心的眼光一閃,她笑得很特別。

「你該說被一個人、一件事困擾得很深、很深。」她坦然地說。

因為她突然發覺,世界上實在沒有任何人能代替斯年,即使相像如柏奕,但他仍是柏奕。而斯年——在她心中是永恆的。

「一個人?」他皺眉。

他當然知道是斯年,只是,他對自己很有信心。「你覺得——還有希望?」

「我不知道。」她搖頭。

「對沒有希望的人或事,冷靜、理智的你也會讓它糾纏一輩子?」他問。

「冷靜、理智只是我的外表,」她不置可否,「內心里,我有自己也不知道的軟弱。」

「還有固執。」他盯著她。

「是。我固執。」她又笑。

他沉思一陣,慢慢說︰「沈,你知不知道這麼做很傻?你也許一輩子就只能讓自己投人事業,而沒有第二條路可走?」

「我知道。」她點點頭。

「我對你,是百分之百的誠意,」他說,「女朋友我不少,卻只限于女朋友,吃吃飯,上上夜總會,解一下寂寞的那些。而你——不同,我們在事業上、外型上、學問上、背景上都適合,在一起對大家有利,而且我非常、非常喜歡你,你——願意考慮嗎?」

他單刀直人,只是——他把愛情看得太輕。也許現代人原本如此?又或者他們那個階層是必須這樣講條件的?還是——他的思想完全西化了?但是慧心不能接受,她的愛情觀念根深蒂固,而且經過了六年的教訓,她已知道生命中愛情對她是最重要的,也許別的女人不是,但,她是。

為愛情,她可以犧牲一切。

「我會考慮。」她淡淡地說。

她明知考慮的結果也一樣,她不能接受他,不能接受世界上任何一個男人,因為他們不是斯年。

「希望不要令我失望。」他輕輕握一握她的手。

她微笑一下,算是答應。

「斯年下午有電話來,電話之前也送來了禮物。」她說。

「山長水遠的禮物——是什麼?」他很感興趣。

「風里百合。」她說。

她說這四個字時,臉上的陽光一閃而逝。

「風里百合?是什麼?一種百合花?」他問。

「是生長在比利時的一種草,經得起風吹雨打,經得起時間、霜雪的考驗,要六至七年之後才開一種很小、很小的白色花朵,形狀像百合。」她解釋著說。

「有這樣的一種植物?我從來沒有听過,」他疑惑地搖搖頭,「不過——它听來很美。」

「它是比利時的特產,不是听來很美,而是它本身的意義很美。」她說。

「斯年在哪里找到的?」他問。

「他住的後院,」她笑得好滿足,「六年前我帶了一小株回來,我發覺它除了在比利時,原來在香港也能繁殖、生長,而我的那些——已快到開花的時節了。」

「希望開花時能讓我看到。」他說。眼中光芒很特別、很難懂,他——在想什麼?

「可以。」她笑。「不過我也沒有看過開花。」

「可以一起看?」他在試探嗎?

「可以。」她大方地。

一起看花並沒有什麼大不了,她還可以約費烈夫婦、家瑞夫婦,這花實在特別,尤其對她的意義更特別。

湯送了上來,他們慢慢享用著。

「斯年說了些什麼?」他突然問。

「你想知道?」她很意外,他不該問這樣的話,是不是?他們之間的感情還沒有到他該表現嫉妒的程度。

「也許我不該問,但我好奇,」他坦白得可愛,他實在也是少有的好條件男士,「斯年的一切都對我有直接影響,對不對。」

「他沒有說什麼,只是恭喜我。」她想也不想地說。

「他沒說回不回來?」他意外地。

「沒有。他不必說,」她笑,「說實話,他回來與否,我覺得並不那麼重要。」

「什麼才重要?」他反間。

「我回答不出,」她搖頭,「我有個感覺,今生今世我可能得不到他實質上的一切,但我並不介意,只要他給我希望。」

「希望?」他不能置信。「只是希望?這些虛無縹緲的東西,你就能滿足?」

她垂下頭,又立刻抬起來。

「我有選擇的余地嗎?」她苦笑。

「唉!你太固執了,你固執得近乎傻、近乎痴,」他

搖頭嘆息,「你的外表和你的人完全不同。」

「我說過看人不可以只看外表,」她笑,「我的里外並不一致,你何嘗不是?斯年又何嘗不是?」

「這麼說——我大概是沒什麼希望了。」他笑起來。「我開始明白你的意恩。」

「我說過我會考慮。」她認真地。

他凝視她半晌,搖搖頭。

「我相信考不考慮,結果都是一樣的。」他是了解她的。

她沉默。

「我該說——抱歉嗎?」過了好久,她才說。

「抱歉什麼?你不能接受我?」他笑。「又不是你的錯,更不是我的錯,對不對?我們認識得太遲了,如果六年之年前認識你,說不定沒有斯年呢廣

她想一想,也笑了起來。

「我喜歡你的驕傲。」她由衷地。

「我當然對自己驕傲,而且有自信,」他肯定地說,「我若與斯年同時認識你,我不會輸給他。」

她微笑著思索,這是個很有趣的問題,如果同時認識他們,她會選擇誰?

幾乎是立刻,答案就出來了,是斯年,仍是斯年。斯年是一個令人一看就永難忘懷的男人,他對她是永恆珠。

斯年——是永恆的。

「怎麼?不說話是否不以為然廠柏奕追問。

「當然不是,我只覺得這問題很有趣,而且答案是任何人都不能肯定的。」她說。

事巳至此,她不能傷他,他只是追求她的另人,對不對?他對她不重要,他不是斯年。

「很好。我喜歡你這話的公平。」他開心地。

其實她沒有講真話,但是能讓對方開心,一點點假話又不傷大雅,也不為過。

「我原是公平的人。」她笑。

「不,我覺得你對自己不公平。」他搖頭。

「怎麼會,我並不討厭自己。」她不以為然。

「至少在感情上,」他說,「這段日子的冷眼旁觀,我覺得你在感情上把自己綁死了,一點也不能放松。其實這很不對,你越是緊張,可能結果越是不如你願。」

她皺眉,若有所思地望著他。

「你一定听過‘無心插柳’這句話,對不對?」他竟然會引用中國成語。「你為什麼不放松自己,試試看這麼做呢?或許——有意想不到的結果。」

她心中一亮,會嗎?無心插柳?

「你的提議很好,我會試著做。」她興奮起來。「我是鑽進牛角尖了,我怎麼從來都沒想到這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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