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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年中的一瞬 第12頁

作者︰嚴沁

「不是凡事都有原因的。」他拍拍她的手。「你為甚麼緊張?」

「不,不是緊張。」她搖頭。「好奇。」

「等一會兒想去哪裹?」

「哪裹都不去,我要你休息。長途飛行回來,不累?」

「看到你,甚麼都忘了。」

「忘了你是誰?」她俏皮地說。「你是真的飛行,開飛機,不是搭客機,請保重。」

「也好。」他把她的手送到唇邊一吻。「我听你的話。」再坐一陣,他們離開。

「讓我送你回家,明天再把你的車開到壞家,怎麼樣?」他說。

「沒問題。」

「其實我想看看有沒有別的男人在跟我競爭。」他半真半假。

「開玩笑。哪有這種事?」

「天下烏鴉一般黑,說不定哦。」

「胡言亂語。與天下烏鴉有甚麼關系?」

他握著她的右手,舍不得放開,只用一只子在開車,瀟灑自在。

「明天——真去訂上海機票?」她猶豫著。心里有個奇怪感覺,彷佛將發生甚麼事。

「說去就去,你後悔?」

「不——上海是我最想去的地方。」

「因為是我的故鄉?」他望她。

「不。沒有理由,只是想去。」她又想起那古舊軍帽軍服的男人。

她可以把幻象的事告訴偉克,但少寧——不知道為甚麼,她覺得不該講。

到她住的大廈外,停下車來。遠遠的看見許荻站在燈光照不到的地方,因為車站,他便現了形。

「是不是?」他看來不高興。「我的靈感很準。」

「他只是朋友,不許小心眼兒。」她說。心中——嘆息,這個許荻。

「我送你上樓。」他說。

「回家,好嗎?」她坦然地凝望著他。「讓我來處理這些事。我已答應你去度假旅行。」

「我不喜歡見到他。」

「那是他的事,我不能制止。」

「告訴他關于我們的關系,」他十分認真。「讓他知道我們將去旅行。」

她想一想,點點頭。

他輕吻一下她面頰,任她下車。然後,一個大轉彎,他走了。

她慢慢走向暗處的許荻。

他顯得孤獨的身影在昏暗中更冷清,有一種被世界遺忘的感覺。

「許荻,為甚麼不到偉克家坐一坐?」她問。他不安的移動一下。

「他不在家。」

「找我?或是找他?」

他沉默著,好半大才迢出一句話。

「他該先打侗電話給你,我不知你外出。」他垂著頭,很沮喪。

「來,我們上樓再說。」她大方邀請。

「方——便嗎?」他雙手插在褲袋裹,很無奈無助似的。

「有什麼不方便,只得我一個人,我們是好朋友。」她微笑。

她領先在前面,他跟著,很沉默。進電梯之前,他壓低了聲音問︰「剛才——開著你的車走的可是——少寧?」

「是他。」她坦然大方。「我們去晚餐。」

「他不是前天才離開嗎?」

「下午回來,他放大假。」她不想瞞他。

他悶悶的跟著地,直到她家。她給他一罐啤酒,他搖頭。于是再換—杯鮮果汁。

「其實——我無聊!」他自嘲。「明知比不過少寧,只是枉做小丑。」

「怎麼這樣說?」她不安。「我們是好明友。」

「我知道。」他苦笑。「我們只是好朋友,你老早就告訴過我。」

「你是極好的人,我很珍惜我們的友誼。」她十分為難。

「我懂。很多人都是這麼對我說,我是極好的人,他們珍惜我們之間的友誼。有如何?他們是他們,我永遠是我,沒有人了解我。」

「你可以告訴我,我能懂。」

「你不懂。如果你懂就不會有少寧,」他又垂下頭。「我不自量力。」

「不要這麼說,大家——都是好朋友。」

「他——為你趕回來?」他不看她。「在歐洲,每次他都樂而忘返,他為你改變。」

他不知道該說什麼,僵在那兒。

「我極羨慕他,他能令每一個他看中的女人心服口服,就算他離開她們,也沒有一個人講他壞話。」

他看中的每個女孩子?許荻為甚麼要這樣講?他一再暗示他有很多女人,是不?

「我不是挑撥,這是事實,」他繼續說︰「以前還試過一個瑞典女人找來香港,和他的香港女人大吵大鬧。結果,他飛了她們兩個。」香港女人?梵爾心跳突然加速,砰砰砰砰的連她都听到聲音。還有香港女人?妒忌一下子涌上來,少寧不是說沒有那些女人嗎?他為她請假一個月。

「我這麼說——只要你小心,我不想你為他傷心,只是這樣。」她尷尬萬分,這個時候,她能說甚麼?沒有刻意愛上少寧,但目前她已泥足深陷,用盡全身的力量也不能自拔。她愛他,有點莫名的瘋狂。

「謝謝,許荻。」她放低了聲音。

「那——我走了。」他站起來,毅然走向大門。「我不會再來騷擾你。」

「許荻——」她追到門邊,發覺沒有甚麼話好講。「我們還是好朋友。」

他看她一眼,悄然而去。

回到沙發上,劇烈的心跳還沒平復。電話鈴大響。

「我看到他離開!」少寧的聲音。「他上去了三十三分鐘。」

「你在哪里?」啼笑皆非。

「在你樓下。我離開又回來,不放心。」

「真是。都像孩子一樣。」

「他說什麼?」沉聲問。

「沒甚麼,」她驚覺不能說錯話。「他來找偉克,正好偉克不在家,」

「他來找你,我了解他個性。」說得十分肯定。「他說我不可靠,有許多女人。」

「多疑,全然不是這樣。」

「一定是。他不止一次破壞我。完全不明白他是甚麼心理。他說了瑞典女人的事?」

她不出聲,只是笑。

「無可救藥。七八年前的事,也只有那麼一次,那個瑞典女孩子逼我結婚,當然不肯就範。于是她來香港,于一個借住我家的新加坡空姐大吵大鬧,新加坡空姐蒙不白之冤,從此沒理過我。這是我錯嗎?」

「真是這樣?」

「你可以去公司問我同事,大家都知道前後經過。那瑞典女郎是個模特兒,纏人功夫一流。我只跟他吃過兩次飯而已。」

她深深吸一口氣,不知為其麼就相信了。

事情必然是這樣,而不是許荻說的,沒有香港女人,是不是?

心中舒坦暢快。

「回家吧!我想休息。」她柔聲說。

「他——沒有影響你的心情?」

「沒有。我們後天去上海。」她放下電話。

她懂得隨他度假旅行的意思,那表示願意輿他進一步交往,願意與他有更親密的關系。

她願意,心甘情願的。

他們一起去訂機票,看一場奇洛李維斯的《真愛的風采》。她有個感覺,現實中的少寧比電影中的奇洛李維斯更英俊,更吸引入。

她也暗笑,這是情人眼中出西施。

然後,他們出發赴上梅。帶著簡單的行李,他們直奔國際飯店。

大陸和台灣一樣,酒店都稱「飯店」。國際飯店在外灘,古老的有近百年歷史。

「為甚麼住柄際?」她問。

太多更新穎豪華的酒店,為甚麼不住?

「你將知道原因。」他眨眨眼。

他訂了兩個毗鄰的房間——他訂兩個房間,他依然尊重她。他是君子。

「我們在酒店里的夜總會吃晚餐,你休息之後預備,六點半我來接你。」他帶她上樓。

房間極大,中間還吊著水晶燈,有一組沙發,還有一個可容人走進去的衣櫃。衣櫃的門上有雕花,黑色。有絲恐懼感覺涌上來,許多關于酒店有鬼的傳說涌上心頭。

匆匆沖涼,換上唯一帶來的晚裝,那是件復古的絲絨長裙,穿起來有二十年代上海的的風味。她化了淡妝,把頭發梳子,夾了兩枚今年最流行的假鑽石發夾,穿一雙復古高跟鞋,益發顯得古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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