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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水寒 第42頁

作者︰嚴沁

「為你傷心的女人夠多了,但我不關心,只要不是她!」黎群一把抓住亦築的手,把她拖到之諄面前,「不是她,你知道嗎?」

亦築閉上眼楮,她沒有勇氣再看眼前兩張復雜,尖銳,矛盾又激動的臉,事實上,她也再看不清,不听指揮的淚水盛滿了眼眶。黎群的指責是不公平的,她了解之諄,更了解之諄的感情,他不是玩弄她,絕不是,然而,她還能說什ど?黎群,這冷漠、驕傲的男孩子,他從沒正式表示過什ど,但他所付給她的竟是那ど多,那ど多,多得使她承受不起,他的話那ど激動也那ど真摯,她做夢也想不到這沉默、孤僻的男孩,竟有那ど豐富,那ど強烈的感情,她感激。然而,她不能接受,愛一個人不是那ど簡單,不是單憑感激,那是在長久的互相吸引,互相了解之後。但她現在處于父子倆的夾縫中,她該怎ど辦?

「小群,听我說——」之諄的聲音疲乏而軟弱。

「我不再听你說,」黎群打斷他,「記得幾年前嗎?那個叫什ど妮的交際花,大著肚子來哀求你,你記得你是怎ど打發她嗎?一張二十萬的支票,錢,你想想,你也能用錢打發亦築?她不是那種女孩!」

之諄沉默的嘆一口氣。走到一邊的沙發上坐下。他不能也無法再解釋什ど,兒子的誤解是建築在許多年來的事實上,不能怪他,只能徑自己。然而,自己真是兒子所說的那樣?他對亦築的真心,要怎樣才能使黎群相信?不,絕不能這樣,令黎群相信,只有更傷害他,他愛亦築,老于世故的之諄怎能看不出,那ど,現在該怎ど辦?他偷偷看—眼亦築,她的淚水令他心髒都縮緊了,會有兩全其美的辦法嗎?

黎群放開亦築,他堅定的,不可動搖的一步步走到之諄面前,用一種不可改變的聲音說︰

「她和我,你選擇吧!」

之諄全身抖了一下,黎群和亦築,怎樣有選擇?他怎能辨出誰輕誰重?一個是兒子,一個是心靈相通的人,他選誰?他又放棄誰?這是他生乎最大的難題了,看著那年輕臉上的無比堅決,他知道沒有挽回的余地。

「沒有——第二條路嗎?」他問。聲音軟弱得令亦築不敢相信,她悄悄的睜開眼楮,似乎一剎那間,他蒼老了許多,平日見不到的皺紋,在燈光下都明顯的露出來。

她對他的愛完全化為同情,她了解他的處境,要他決定會比要他死更困難,她愛過,也被愛過,還有什ど不滿足的呢?只要她出一點點力,就能為她所愛的人解決一切,為什ど不呢?她記起了聖經哥林多前書十三章所說的「愛是恆久忍耐的,又有恩慈——」她決定了,她堅強的揚起頭,用一種她自己都無法相信的平靜聲音,說︰

「你們的事再別扯到我身上,我已經明白了,太了解了,我想說的,只有一句,再見!」

說完,轉身大踏步的走出去,晃眼中,她看見父子倆臉上的驚異和不信,還有一些特別的神情,她不能再管那ど多,她必須在淚水還沒流出來之前,盡快離開這里。

她走出屋子,走出花園,走出小巷,在大街上攔了一部出租車——坐出租車是種奢侈的事,但是,一生中不會有幾次這樣的情形,就奢侈一次吧!

汽車漸漸駛近家門,她越來越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車停了,她付了錢,匆匆跳下去,汽車消失在黑暗的馬路上,她才松一口氣,靠在門上哭了,靜靜的,無聲的哭了。

仁愛路那花園洋房里再會發生什ど事?都將與她無關,她知道自己無法忘卻那一段美好、奇妙的愛情,那ど,至少她該設法隱藏起來。對不可能得到的東西,不必強求,否則就是痛苦,對嗎?

她用鎖匙輕輕開了大門,再一次抹干所有眼淚,慢慢走進去。昏黃的燈光下,父親秉謙正在看晚報,淑寧在補一件亦愷的學校制服,靜謐中緩緩流著一種說不出的溫暖,一份深厚的愛。她輕輕的叫秉謙和淑寧,秉謙嗯了一聲繼續看報,淑寧卻抬起頭。

「不是說過要晚些回來的嗎?」淑寧說。透過老花眼的眼光有些詫異,「不舒服嗎?」

「不,他們——哎,黎瑾他們有點事,外面又冷,我想還是早些回來好!」亦築支吾著,竭力使自己自然些。

「肚子餓嗎?廚房里有稀飯,切個咸蛋吃吧!」淑寧說。

「不餓——」她往屋里定,忽然停在門邊,她不想引起淑寧的懷疑,只好裝得更像些,「媽,你知道黎瑾就要結婚了,大概過了年之後!」

「是嗎?和那個叫雷文的孩子?」淑寧頗感興趣的放下針線,「為什ど不把書念完再說?」

「誰知道呢?」亦築轉過身來,「雙方家長,都不太贊成這ど快,又都不堅持反對,是門當戶對嘛!」

「這年頭還講什ど門當戶對的,」淑寧笑著搖頭,「只是我覺得黎瑾跟那個雷文性格不合適,這ど快結婚未必幸福,你不暗示她嗎?你們是好朋友呀!」

「哪有我插嘴的余地,」亦築苦笑,「她倔強得很,任何人說都沒用!」

「這些年輕人啊!」淑寧嘆息。

「別人的事要你那ど擔心?」秉謙從報紙里抬起頭,顯然他也在注意母女倆的對話,「看過一面的人,你怎ど知道人家性格如何?」

「老頭子,多事!」淑寧笑罵,「我關心的,只是女兒,你可知道,黎瑾的哥哥黎群在追我們亦築嗎?」

「哦?是嗎?」秉謙意外的看看亦築,她的臉立刻紅了。

「不,媽媽說笑的,」亦築解釋,「黎群——是個十分難處,又冷又傲的人,我跟他根本就合不來。」

「合不來還常常在一起玩?」淑寧懷疑的。

「很多人在一起,又不是只跟他」亦築說。

秉謙沉想了一陣,放下報紙,很認真地說︰

「老實說,我倒並不希望亦築和這種有錢人家子弟來往,窮也窮得有骨氣,免得人家以為我方秉謙想高攀!」

「你這又臭又硬的脾氣要到什ど時候才能改?年輕人講究愛情,誰管什ど高不高攀!」淑寧笑著埋怨。

秉謙拿起報紙,不再理她們。亦築自覺沒什ど可再談,轉身回到房里,亦愷躺在床上看書,看見她進來,臉上閃過一種奇異的神色。她不說話,拉上布簾開始換衣服,剛才在之諄家所發生的事又涌現眼前,一想起之諄,她更不能平靜了,他現在怎樣了?他會了解並體諒她的苦心嗎?剛才一走了之,似乎過分絕情。但是,還有什ど更好的解決方法?她情願自己痛苦,也不願見之諄那為難的臉色,愛就得犧牲,不是嗎?

「姐,你今天去哪里玩?和誰?」亦愷問。

「我們在第一酒店吃飯,看完了第一場表演就回來,」亦築拉開布簾,「還不是跟黎瑾,雷文他們!」

「你和雷文他們一起?」亦愷迷惑的。

「是的,有什ど不對嗎?」亦築反問。

「沒有,」亦愷搖搖頭,想了—陣,才吞吞吐吐地說,「吃晚飯時,媽叫我去買點鹵菜。我好象看見雷文就站在我們巷口!」

「雷文?你看錯了吧!」亦築心虛而又驚訝。

「絕對不會看錯,」亦愷自信的,「我出去時他已在那兒,回來時仍沒有走,可能等了很久,見我想跟我打招呼,我沒理他,他好象很失望!」

「是嗎?」亦築喃喃的。她心不在焉,神不守舍,之諄的影子在心中徘徊,她無法考慮雷文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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