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嬌蘭染情(下) 第7頁

作者︰聞歌

「我不知道他為什麼要離開,卻相信他的話,他那麼驕傲的人,不屑也不必騙人。我只希望不會再有和他對敵的一天。」雲蕭的笑容有一絲苦澀和自嘲,「和他對峙片刻,我渾身都虛月兌了,又要提防其他殺手闖進來。紀君和白大人到了之後我竟然沒有立刻認出他們,真是丟人。」

赫連羽把她的手握在掌心,用力握一握,仿佛可以緩解心頭疼痛,她受了那樣的苦,她並不在意,他卻自責惱恨不已。

「你看我比他如何?」

「你和他不同。」雲蕭思考著措辭,「你是天空的鷹,沖鋒陷陣,光明正大地搏殺,有的是豪氣殺氣;他是地上的蛇,優雅惡毒,環環相扣地絞殺,有的是傲氣邪氣。你們兩個對陣,勝負不明,但兩敗俱傷是一定的。」

赫連羽知道雲蕭評點人物不會有差錯,也就不再提這件事,心里卻暗暗發誓,如果有機會一定要和他正面對陣一次,為雲蕭,也為自己出一口氣。

山谷遇刺一個月後,赫連羽和雲蕭一起回到圍獵場,憑吊疾風和那匹望雲雎。代地苦寒,剛入初冬就下了一場小雪,地上薄薄一層,不時露出下面的枯草斷枝。兩匹馬的骨灰埋在獵場旁的林中,墳頭踏成平地,上面種樹作為標記。一場雪之後,草木凋零,標記隱入白雪皚皚的樹林,竟然辨認不出,處處都像,處處都不是。

赫連羽站在樹林中央,放聲長嘯,卻再也沒有疾風嘶鳴相應,只有積雪簌簌落下,寒鴉紛紛遠飛。長嘯無止休,悲憤若狂,遠山隱約傳來轟轟聲,竟是引發了雪崩。雄宏的長嘯中忽然加入清越的嘯聲,雖然柔細,卻始終清晰可聞,正是雲蕭出聲相和。嘯聲一唱一和,此起彼伏,赫連羽悲狂之意漸漸消去,過了一盞茶時間,嘯聲止息。

赫連羽望著遠山,悵然若失,說道︰「疾風是我十二歲那年在這附近馴服的,他不受約束,卻只听我的話。不久後我被送到智家,疾風就跑回野馬群,等我從智家回到代國,來這里以嘯聲相喚,他就那樣在天際出現,越來越近。八年了,他還記得我。我知道他向往自由自在的生活,每回有野馬群出現,他就特別興奮,有時候也會隨之而去。我一次次召喚,他一次次為我留下。他是最忠誠的朋友,我卻親手把他推上死路。我想對他說當時是事出突然,迫不得已,但我騙不了自己,再有那樣的情形或者重新選擇,我還是會做同樣的事。雲蕭,我連一匹野馬都不如。」

雲蕭與他並肩而立,面色凝重,說道︰「這樣的結局,對疾風來說未嘗不是一種解月兌。人生在世,總是不得自由,總是有明知道不對卻不得不做的事,馬也是這樣。疾風現在可以從你的情誼的枷鎖中解月兌了。」

赫連羽沉默良久,沉聲道︰「你說得不錯,人生的每一步,都有許多情非得已,我們卻要在這無可奈何的人生中殺出一條血路。我不會後悔,不會自責,也不會回頭。雲蕭,我只有你了。天下雖大,除了你,我一無所有。」

雲蕭握住他的手,舉到心口處,「羽,我的心很小,也很貪婪。以前的我心里只有毋恤,我說過要守護他一生,雖然不得不離開,我依然會盡我所能實踐那誓言。現在我有了你。我可以為毋恤死,卻是為你而生。」

赫連羽長嘯出聲,豪氣干雲,朗聲道︰「好,我們一起闖闖這風雨人生路。赫連羽誓不相負。」反手握住她的手,笑道,「好冷的手,我溫暖你。」

雲蕭倚進他懷里,微笑著抬眼凝望,涌動著讓赫連羽無法勝荷的柔情。

赫連羽把她緊緊抱住,親吻她的頭發,眉眼,低低嘆息︰「頭發這麼冷,眉毛也這麼冷,眼楮也這麼冷。」

天地一片靜寂。

代王大婚的婚期定在一個月後,王宮最先忙碌起來,清除打掃,張燈結彩,采辦各種器物服飾,排演禮樂禮儀,無棣城也熱鬧起來,賣布匹和喜燭的商人大賺其錢,其次旅店和飯館也大賺一把,各地來觀禮和做買賣的人滿街都是。代國發生了那麼多悲慘的事,終于有喜事可以慶祝了。不少情侶決定提前或推後婚期,以便和代王、王妃同一天成婚。

雲蕭盡量逃避義務,但每天仍然有很多人把衣裳珠寶送來試穿試戴,讓人煩不勝煩。按照禮儀,婚前新郎和新娘是不能見面的,而赫連羽似乎有很多事情要忙,所以幾天不見人影。雲蕭世家出身,再繁瑣的禮儀也能應付自如,但畢竟是一生只有一次的婚禮,心上人卻始終不出現,心情實在好不起來,某個自稱野蠻人的人什麼時候這麼遵守禮儀了?

婚期定下後第五天夜里,赫連羽終于出現,輕車熟路越過圍牆,躲過侍衛和宮人,來到窗下。夜色已經很深了,房間里的燈卻還亮著,紗窗上的剪影隨燭火輕輕搖動。赫連羽的心泛起一股暖流,流浪的游子,孤寂的旅人,有誰不期待家的燈火,即使微弱,即使昏黃,卻無限溫暖,給人以心靈的慰藉。他,一個被人遺棄的孩子,一個背負滿身罪孽,從血雨腥風中走出的魔王,也有了自己的家嗎?

推門而入,雲蕭早已經站起來迎接,她的眼神清亮,笑靨如花,由心而發的笑容壓過燭火,照亮庭室。赫連羽心神一蕩,上前深深一吻,像要訴盡數日的相思和無盡的愛戀。

雲蕭軟軟靠在他懷里,微微喘息,臉被情意和羞澀燒得緋紅。忽然腰間一緊,被他牢牢抱在懷里,他衣袍下的肌肉緊繃,蘊藏著無窮的精力,只听他在耳邊啞聲道︰「雲蕭,我們今晚就成親。」

雲蕭的臉紅得要著起火來,卻努力板起面孔,說道︰「是誰說要推遲婚期的?一言既出,駟馬難追。」眼含同情地望他一眼,「你不必難過,沒有人能未卜先知。」

溫言軟語,明明是暗含嘲諷,卻帶著一分柔情,三分誘惑,赫連羽嘆息一聲,說道︰「小妖女。難怪你提出婚期在一個月之後,原來是報復。唉,如此心胸狹窄、睚眥必報的女子,我可要遭罪了。」

雲蕭微笑道︰「還有心思狡詐,心狠手辣,矯揉造作,心地深沉是不是?娶這樣的妖女為妻,我為代王一哭,奉上清淚一滴。」

赫連羽封上她的嘴,含含糊糊說道︰「妖女配魔王,正是天賜良緣,各得其所。」

良久,兩人相擁無言,燭光搖曳,燭煙輕繞,室內升起一種旖旎的氣氛,兩人心里都是甜蜜無限。

忽然,雲蕭嘆息一聲,離開赫連羽的懷抱,直視他的眼楮,說道︰「你有心事。」

赫連羽神色一變,雲蕭一笑,把他拉到幾案前坐下,自己去斟了兩杯茶來,說道︰「將就些喝,雖然比不上現成泡的,可也能稍稍安定心神。」

赫連羽卻無心喝茶,望著她清若水燦若星的眸子,沉聲問道︰「你猜到多少?」

雲蕭見他嚴肅急切,心知一定是大事,微一思索,微笑道︰「我听到你的腳步聲猶豫遲疑,進屋後神色里隱隱有些愧疚,抱著我的時候也是心緒不寧,所以就猜你有心事,而且與我有關。難道是婚禮出了差錯?」

赫連羽眼波一閃,嘆道︰「雲蕭,你如果是男子,大可以翻雲覆雨,創一番功業。」

雲蕭微笑,說道︰「我要功業做什麼?我只要你。」

赫連羽哈哈一笑,目光灼灼,「榮幸之至。」語氣轉而低沉,「既然你能猜到這里,我不妨直說。有確切的消息,赤族準備在婚禮那天進攻無棣城,城里面有他們混進來的奸細,到時候會以禮樂聲起為行動的訊號,放火燒城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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