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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難娘子 第2頁

作者︰顏淨

四周一片寧靜,她閉著雙眸,暗暗地運氣,突地胸口一陣淤窒,果然——她中毒了。

此刻,她第一次怨恨自己,沒有學到醫師父關繡錦的醫毒功夫。不知為何,醫師父教每個人醫毒之術,就算不精,也足以應付江湖上一般的用毒,可是偏偏不肯教她。所以,她僅知道自己中毒了,卻不知身中何毒,更遑論解法了。

那日和大師兄分別後,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她如何被人下毒?如何被人綁至此地,她皆不想知道。如今她只想趕快逃離這地方。

她強迫自己起身,以她受傷的程度判斷,敵人的武功不亞于她的武師父。若不趕緊起身御敵,只怕……

倏地坐起,只聞到淡淡的蓮香,霍然睜眼,她原以為會看見滿室的敵人,但卻只見——一室寂然。

這軒室被人置得極為古樸雅致,擺飾極少,卻不寂寥。

幾上古銅小廬正飄出紫色蘿煙,她的佩劍被人掛在牆上,安靜服貼得像是一個飾物,而非她用來殺人的武器。陽光斜斜撒入一室暖意,在這小小的空間里,竟有著她十多年來夢不到的溫柔寧靜。

她顫抖地探出手,試著想抓緊此刻的暖意,卻由床上翻滾下來,狼狽地跌坐在地上。

她抓不到啊——

她收回了手,瞳中空冷無神,嘴角噙著苦笑。

所有屬于溫暖的,都與她這個由霜雪凝成的人無緣,因她是千年雪,會凍結世上所有的溫暖。

※※※※※

齊漠昀走進軒中時,就是看到這幕景象,一位美麗不可方物的女子,跌坐在地,像座冰雕,沒有一絲人氣。

飛雪感覺有人靠近,才慢慢抬起頭。但眼前的人明明離她那麼近,她卻僅能見到模糊的形影。朦朧中,她看著男人靠近她蹲下來,他身上散著淡淡的檀木香,溫暖而夢幻,柔柔地包圍著她。

「醒了啊?」齊漠昀淡淡地道。听到了問話,她徐徐地抬頭,緩緩地綻出一朵粲然的微笑。那瞬間,她不再是冷心冰肺六月霜,而是個天真無邪、有情有愛的少女。

「你是誰?」

為那朵笑靨所吸引,齊漠昀輕撫她細致的臉蛋,輕輕地將她擁入懷中。不知為何,他竟為她的空洞感到心疼。

驀地,他自嘲地笑了,他對自己沒來由的心緒感到可笑,卻又不自覺地擁緊了她。

「天射莊莊主——齊漠昀。」

恍惚中,飛雪覺自己被擁入一個溫暖的懷抱,大大的手掌輕柔地拍撫她的背脊,溫柔得令人想哭。

「齊漠昀……」他不是應該冷血心殘的嗎?為何會這麼溫柔?

飛雪怯生生地回擁,伸出的手卻不住地顫抖著,她害怕一伸出手,這個她希求了十余年的溫情便會消逝。

擁著不住發顫的飛雪,齊漠昀忍不住小心翼翼地捧起飛雪的臉,印下一個又一個的吻,由發際、眼眉、滑至粉頸,而後尋至她柔軟的唇,用盡他所有柔情。飛雪並未回應他,卻也沒有抗拒,僅是睜著迷蒙的瞳子,一瞬也不瞬地望著他。

「你有什麼目的?為何把我擄來卻又這樣待我?」飛雪輕聲問道。

你有什麼目的?為何把我擄來卻又這樣待我?艾飛雪的話重重地敲醒齊漠昀。

是啊!把她擄來原是要利用她以稱霸武林,怎麼自己會有這麼不尋常的舉動?齊漠昀不悅地想道。

「這兒沒有你問話的余地。」語畢,他抱起坐在地上的艾飛雪,將她放在床上。然後,毫不留戀地轉身離去。

「等等……」望著齊漠昀離去的模糊背影,艾飛雪只覺心中一陣激蕩,在剛才短暫的接觸中,多年來在心里所建構的堅固圍牆似乎開始崩落。一顆顆斗大的淚珠漸漸自多年來未曾流淚的雙眸沁出,淚水不受控制地落下。

冰雪……開始融化。

※※※※※

次晨——

齊漠昀立于東廂房,逆光而立的他好似一尊神祗,俊美得懾人心神,威嚴而又難以捉模。

江湖上大家都知道,天射莊的齊漠昀是何等高深莫測的人物,他亦正亦邪,個性陰晴不定,做事全憑個人喜好。對于他想要的事物,他一定不擇手段地掠奪,只要敢擋他的路的人,下場就只有一個「死」字。

也因此,就算天射莊的行事再怎麼霸道無理,還是無人敢站出來阻止。

天射莊共分為八個堂,其勢力由長江以北直至東北地區。在這區域內,不但各幫派皆要看他眼色行事,就連一些官員也懼怕他們三分。其實,天射壯這名諱,本就有看不起朝廷之意,取名「天射」就是連天也要射下的意思,由此可知其目中無人的狂傲作風。

而齊漠昀更是個傳奇,他年僅十五就繼承了名震北方的天射莊,當眾人都等著看他如何敗家時,他卻憑自身的才華和超凡的武功,將天射莊的勢力擴展至整個北方,甚至有愈趨南下之勢。

而今,這個翻手是雲、覆手是雨的男人,卻蹙緊了眉,好像有解不開的惱煩。

他原是要利用艾飛雪的武功和名氣,幫助他奪得武林盟主之位。為了控制她,更在她體內下了毒。如今這一切都白費了。

艾飛雪竟也有淚。

不該是這樣的,六月霜艾飛雪不該是個會哭的女人,她可以狠、可以絕,卻不該是個有淚的女子。

如果這才是真實的艾飛雪,那他的計劃眼看就要泡湯了。一個冷徹心肺的女子,才有他利用的價值,若他要的是一個會哭會笑的普通女子,那隨便一人皆可,他也不需這麼大費周章地把她帶回來。

齊漠昀十分明白昨日艾飛雪的淚,和那朵美麗的笑靨,皆是在她喪失心志下的產物。可是……在那瞬間,他心亂了,忘了自己的野心,忘了自己是天射莊主,他竟以一個男人的身份對一名女子亂了心。

有了心的飛雪,就能令他失去了自己,這是他不能接受的。他該是和六月霜同樣冷血無淚的人,而非……

動了心!

倏地,腦中一閃而過的想法,令他邪氣地笑了。

艾飛雪應是對他動了心,否則無心的她又怎會有淚?

呵!他僅是微微亂了心,艾飛雪卻是整顆心都賠了進去,如果他能好好地利用這點,六月霜不僅會為他做事,還會為他賣命,說不定她被殺仍然會笑著,只因是為他而死。

想到這里,他刻意換上和昨日相同的裝束,步向小軒。

一早艾飛雪由著侍女杪玉為她畫眉綰發,無言無語,僅是冰冷著一張美顏。

端坐銅鏡前,她看到的仍是那個冰心冷肺的艾飛雪,昨日的一切,恍如一場鬧劇。

她自嘲地笑了,她竟然會哭!竟在陌生男子的懷里泣不成聲,好像要將她十多年來未流的淚,一次流盡。

她自己也覺可笑,昨日她好像變回了常人,會哭、會笑、有血、有淚。

「小姐,這樣好不好?」杪玉拿著一堆的手飾在飛雪身上比著,好不容易選定了,卻又不滿意地推翻重選。她從不曾看過像艾飛雪這般美麗的女子,雖有些蒼白,卻是無比的好看。

飛雪由著她弄,既不表示意見,亦不抗拒。

驀然間,她似是受了不知名的牽引,回頭望向那本應無人的長廊,不料卻望進了一雙深邃如潭的瞳子,和她的是如此相似,一雙唯有冰封心肺的心,才會有的眸子。

艾飛雪心口微微一窒。他依舊是一襲月白色長衫,腰間依然配著紫玉,身上仍飄著溫柔的檀香。閉上眸子,感受許久許久未曾有過的暖意。淡淡地、淡淡地,以旁人看不出的牽動,引起一抹笑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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