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止十幾分鐘?我一走進餐廳,她那雙媚眼就沒離開過我身上。但你別盡說我,注意右邊那個穿黑西裝的男人沒?從我們離開旅館就跟到現在啦,眼楮一直寄放在你身上忘了收回去。看來,我這位美若天仙的老婆,魅力顯然比你那位長得普通英俊的老公大多了,該提心吊膽的人是我不是你啊。」
蘇嫣柔噗嗤一笑,臉上飛起紅霞,拿餐巾往他嘴唇上用力擦拭。
「干嘛?沾上什麼了?」
「油啊,好多好多油,膩死人了。」
歐煦陽捉住她手腕,在她指節上深情一吻。
「從今以後直到永遠,這張嘴只對你油舌,這身乾柴只為你燃燒。」
第四章
又,又,又要被罵了。
她作善事從來不奢望會有好報,可是也不該……不該有惡報啊!梆雨瑩想,拿一張冷臉來對待她這麼善良的姑娘,說得過去嗎?何況今天還是她生日耶,沒祝賀沒禮物已經很可憐了,竟然還要因為作了好事而被挨罵,太沒有天理了。
梆雨瑩立正站在黎淵辦公桌前,趁著對岸炮還沒有轟過來的時候稍微苦中作樂一下,細細觀賞黎淵那張無論生氣或憂郁都很迷人的男性面孔。真奇怪,一個人心情不好的時候竟然也可以這麼有魅力,深深吸住人的眼楮不想轉移,實在沒有道理,她想。
「我看丁氏集團總經理可以換人了。」黎淵冷冷對她說。
「哇,好驚訝哦,黎總準備跳槽嗎?」她雙手貼著臉頰,眼楮瞪得很大。
「我不跳槽,只是和你換位子坐坐看,你覺得如何?」
「嚇我一跳,原來是想換椅子坐。奇怪,我的椅子會比較舒服嗎?只是多放了一個蠟筆小新的椅墊而已……哦,我懂了。」她神秘兮兮的點點頭。「黎總,你放心,我很知道‘這種時候’該為你準備什麼食物,還有藥,我立刻就去藥房幫你買。」跟著深深一鞠躬。「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沒有為你事先準備。」轉身就要走。
「站住!」黎淵低吼,「給我回來。」
梆雨瑩不敢離開門口太遠,怕必要時會來不及逃,只在原地旋轉一百八十度。
看她臉上誠惶誠恐的神情,黎淵聲音軟下來。「瑩瑩,我並不是在跟你發脾氣。」
「沒關系,沒關系,我能諒解。‘這種時候’,人的火氣都會比較大。」
「你一直在說什麼‘這種時候’?」
「就是像你現在‘這種時候’嘛!電視廣告上常常有專治這種毛病的藥膏,我明白你一定是很痛很痛了,才會想和我換椅子坐。說來都是我不好,實在應該多準備蔬菜水果喂你,不然你也不會這麼痛苦。請你放心,我絕對絕對不會告訴別人,對天發誓。」
黎淵按著隱隱作痛的額角,恨不得一頭撞死。「不要再給我混了,你過來看看!」
「要我看?黎總,這……不太好吧?怎麼說這里都是辦公室,你應該去找醫生看……這種毛病,好像應該看直腸科,我立刻去幫你掛號。」又想腳底抹油了。
「來。」黎淵勾勾手指,再指指桌上的行事歷。「看。」
梆雨瑩吞咽一下,慢慢拖著腳步,走到他辦公桌前兩步的距離就死也不肯再往前了,只伸長了脖子往前隨便看兩眼。其實不用看也知道他在氣什麼。「看好了啦。」她壓低了聲音,表情好委屈。
「很好。請給我一個完美的解釋,為什麼我整個星期下午的時間表全是空白?」
梆雨瑩以壯士斷腕的口氣回答︰「今天下午三點半的張董事長改由總裁親自接見,明天下午兩點的工程會議改由李經理主持,四點的業務簡報改為各部門分別舉行,後天星期三下午兩點半是賽門先……啊喲!痛!」
「怎麼了?」黎淵緊張的看她一臉痛苦的表情。
「嗚,咬到嘴唇了。」她捂著唇,暗罵自己的嘴,但願他剛才沒有听清楚。
黎淵其實已經快笑出來了,只是還佯裝很生氣的樣子,不然怎能叫她知錯?「你剛才說賽門先生──他不是已經回去了嗎?」
「咦,我說了嗎?沒有人听見啊。」
「你把舌頭咬斷也沒有用,我听得很清楚,難道我不是人嗎?」
「好啦,我認了!你要殺頭還是開除,隨便你,反正命只有一條。」
「我怎敢開除你?說不定丁總裁等下就要宣布總經理給你當了。」
她連連擺手。「千萬不要這樣,黎總。堂堂大男人和嬌弱的小女生爭風吃醋是很沒有面子的,被人听見不光榮。」
黎淵再忍不住嘴角開始抽泣,最後用力咳一聲才控制住。「夠了,你不用再逗我了,只要你坦白告訴我究竟又有什麼陰謀?」
看見他笑了,她的聲音就大起來了,兩手往腰際一插,嗔道︰「陰謀?你這話說的有夠難听,好像我是個奸詐小人似的。」
「我是覺得你很奸詐……」他搖搖頭,「你是想讓我空出時間陪儀安,對嗎?那晚和兆安兩人串通,也是故意要讓我和儀安單獨在家,對嗎?」
「黎總英明!」她高呼萬歲。「今天下午小泵要和畫商見面,明後天等她的畫全運到了又有許多事要忙了,我和丁伯伯商量過,反正公司這陣子還算空閑,你也難得和小泵相聚,所以就幫你把一些約會挪後或取消,讓你也趁機休息一下。」
眼見越說他的臉色越沈,低垂的視線聚在行事歷上,表情也凝住不動了。葛雨瑩暗叫不妙,開始躡著腳偷偷往後退,一步,一步,又一步。
「沒用的……不適合的兩個人無論鎖在一起多久還是不適合……」他喃喃自語。
她好不容易溜到門邊,正要走出辦公室,聞聲又回過頭來。「你說什麼?」
「沒什麼。」黎淵揮手要她出去。
「我听見了,黎總。」她抿抿嘴唇,感覺剛才咬破的地方痛的很。「適合或不適合,那是要兩人真正努力過以後,才能大聲說的話。而你們實際上並沒有‘鎖在一起’啊!雙方分開這麼久,該如何溫柔相待,如何相扶相持、經營努力呢?就算……就算真的不適合,你既然可以為了事業娶小泵,為什麼不能負起責任好好愛惜她?」
黎淵倏地抬頭,表情在一分鐘內變化了好幾次。「你不覺得……你沒有資格和我說這些話嗎?尤其你什麼狀況都不明白。」
他平淡聲音里的冰冷溫度,讓葛雨瑩心寒。
「你說的對,我很抱歉。」她低著頭,輕輕地說完,轉身離開他辦公室。
***
五點。黎淵看表,面無表情地走出畫廊。
「儀安,我是在丁氏集團上班,不是在鋼琴酒吧里打工。」盡避他聲音听起來是平靜的,眉宇之間也沒有糾結,但丁儀安很清楚,黎淵不是在說笑話,他是生氣了。他從來沒有大聲和她說過話,不論她情緒多激動多憤怒,他始終用平平淡淡的口氣和她對答,到最後,好像全是她一個人的不對。
「我只是請你在開幕典禮當天演奏一曲,有必要說成這樣嗎?」
「你應該事先征求我的意見,不是像剛才在畫商面前突然提出這事,而且還說的像我已經同意一樣。」
「如果我事先問你,你就會答應嗎?」
「不會。」
「那我就算先問你,又有什麼用?」她冷笑兩聲。
「你這叫做趕鴨子上架。」黎淵耐著性子對她說︰「我可以拿錄音帶讓你播放,也可以幫你另外找合適的人演奏,好嗎?」
「我只要你親自演奏──如果你見過我那張畫,就會了解我的要求是必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