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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情只是古老傳說 第16頁

作者︰亦舒

「即使我有不測,你以後的生活也有保障。」

恕之看著他說︰「王子覺,你的生命會比我們任何一個長久。」

子覺哈哈笑起來。

這時僕人上來通報,她站在門外說︰「一位東部來的伍先生在門外要求見你。「

王子覺詫異,「我不認得姓伍的人。」

「他說有要緊事,非要與你說話不可。」

「你請他在會客室小候。」

王子覺沒有發覺,恕之臉色驟變,他下樓去見客。

姓伍的是一個中年人,相貌不差,談吐斯文,他一見王子覺便說︰「王先生,你可認識照片里的人?」

王子覺接過照片,仔細看過,他搖頭,「沒見過。」

伍君說︰「我認識她的時候,她叫周小曼,她的兄弟,叫周小壯。」

王子覺抬起頭來,輕輕說︰「這是你的私事。」

「他倆自稱兄妹,其實是一對情侶,四處行騙。」

王子覺不出聲。

「王先生,我想問你一個私人問題,你與王太太,在何處認識?」

王子覺忽然這樣答︰「我們是大學同學,我讀工商,她讀經濟。」

那姓伍的生意人忽然露出失望的樣子來,「對不起,打攪了,府上前管家跟我一個朋友說起,她仿佛見過周小曼在王宅出現。」

王子覺說︰「一定是誤會。」

「我太冒昧了。」

王子覺把他送到門口。

他們的談話,恕之在角落,全部听到。

恕之鼻子發酸,她從未想到,王子覺會這樣保護她,他甚至沒問原因︰「伍君,小曼到底騙取你什麼?」

恕之記得很清楚,他們把伍君信用卡盜走,把他存款全部兌出,那不是一筆小數目。

那一年,她十九歲。

她一聲不響走進廚房斟咖啡喝,一邊問丈夫︰「誰?」

王子覺回答︰「一個地產經紀。」

恕之說︰「子覺,讓我們離開松鼠鎮,這里有太多不愉快記憶。」

王子覺沉吟,「你說得對,你想搬到東部還是西部?」

「去西岸,那里陽光充沛。」

王子覺微笑,「住鮑寓還是獨立屋?」

「小小一間屋子即可。」

王子覺說︰「我立即叫人去辦。」

「子覺,你救了我。」

他輕輕揉她雙肩,「你怎麼把話反轉來說。」

忍之不肯走,她可以走,把松鼠鎮留給他好了。

王子覺立刻聯絡房屋經紀在西岸找房子。

他愉快地說︰「本來到鄉鎮來是為著靜靜地走完最後一程,現在有機會康復,又開始眷戀都會生活。」

他們兩人同樣沒有雜物,一個曾經重病,身外物早已拋開,另一個是流浪兒,身無長物,兩人十分投契。

傍晚,他倆看著夕陽下山,恕之忽然說︰「那個姓伍的人……」

可是王子覺詫異地反問︰「誰,誰姓伍,恕之,這世界只得你同我。」

恕之完全明白了,她緊緊握住丈夫的手。

下意識她覺得這樣好日子不會長久,但是,她只希望能再多過幾日。

兩天之後,深夜,王宅大門外一陣騷擾。

恕之從不沉睡,她第一個跳起來。

僕人紛紛走到門口,王子覺手握長槍,站在門內。

門外有人叫囂︰「欠債還錢,開門!」

從窗口他們看見兩名大漢把一個人自貨車抬下,摔到門前,他們用腳踏住那人的頭與胸。

那人已經滿臉鮮血,奄奄一息。

恕之飛撲下樓,要打開大門。

僕人阻攔,「太太,我們還是通知警長吧。」

恕之大叫︰「不可。」

她打開大門,奔出去,不顧一切伏在那傷者身上。

第七章

打人的大漢呆住,只得退後。

王子覺用長槍瞄準那兩人。

大漢吼叫︰「這人欠我們賭場八千多元,想偷偷溜走,被我們抓住,說出這個地址,要人,付贖金。」

王子覺對男僕說︰「書桌第三格抽屜,快!」

恕之整個人伏在忍之身上拼命抱住保護他。

這時男僕奔出來,把一疊鈔票交到大漢手中。

他倆點過數目,剛想走,王子覺喝道︰「慢著,無禮需付出代價。」

他朝他們腳底開槍射擊,兩人跳起來,接著立刻轉身奔上貨車。

僕人扶起恕之,她一身是鮮血,一聲不響,緊緊托起兄弟身軀,與僕人一起把他扶進屋內。

王子覺放下槍,「叫醫生來,快。」

鎮上醫生迅速趕到,診治過說︰「脅骨與肋骨折斷,需入院診治。」

王子覺點點頭,「請給他最好治療。」

「我親自送他進醫院。」

恕之要跟著去,醫生說︰「王太太,你或許要更衣。」

恕之一身是血,她呆若木雞。

醫生載走傷者,天色漸漸亮了。

恕之知道好日子已經結束,忽然她嘴角帶笑。

她沐浴洗淨身上血污,駕車到醫院去看忍之。

他已經蘇醒,眉角嘴角均有縫線,鼻梁上貼著膏布,看到恕之,忽然嗤嗤夜梟般笑起來。

他指著她,「現在,是我同你像骷髏。」

恕之本來可以任由他去,但是,她也離不開他。

「王子覺沒有來?我們終于能夠單獨談話,上次我們說到那里對,說到貞嫂忽然失蹤。你猜,她下落?」

恕之不出聲。

「嘖嘖嘖,你看,小曼,有什麼是我不為你做的。」

恕之打一個冷顫。

他的聲音嘶啞,「我們用過多少假名?慎重、志剛、以恆、偉琪、敬業都是平凡人的好名字,尤其是世中與益俊,還有慧蕾與勵泰,我與你都渴望做普通人,這個願望眼看可以達成,可是你又救活王子覺,這不是同自己作對?」

他越說越激動,聲響驚動看護,推門進來看視。

看護替病人注射,並且對訪客說︰「你讓他休息吧,改天再來。」

恕之點點頭,看護出去了,恕之原本想走,忽然落淚,她伏在忍之胸前。

忍之漸漸平復,他喃喃說︰「我不會走,你也不會走。」

恕之動也不動。

王子覺到醫院探訪,一推開病房門,便看到恕之伏在兄弟身上緊緊擁抱。

他呆住,兩兄妹似睡著了,秀美面孔十分祥和,可是又憔悴不堪,像需要修整的人形玩偶。

王子覺叫看護︰「請把她喚醒。」

看護這才發覺訪客並沒有離開,立刻進去推醒她。

「這位小姐,請讓病人休息。」

恕之醒轉,雙目紅腫,看到王子覺,一言不發跟著丈夫回家。

王子覺說︰「醫生說他傷勢不輕,可是會得完全康復。」

恕之不出聲。

「你一直需要照顧他?」

恕之低聲說︰「他也保護我。」

子覺微笑,「他是你兄弟,你不覺他重。」

「你可嫌他?」

「並不,可是為著他自身著想,還是改過的好。」

「倘若他改不過來呢。」

「他仍然是我們的兄弟。」

恕之淒然微笑,粉紅色腫眼,蒼白面孔,看上去份外可憐。

她兄弟在醫院里逗留了整整一個星期。

回到王家客舍,正好看到僕人收拾行李,分明主人有遠行。

他不說話,鼻梁有點歪曲的他比平日猙獰。

王子覺向他解釋︰「我們到西岸小住。」

忍之訝異,他幾乎不認得王子覺︰他越來越健康,過去因化療月兌盡的頭發差不多已經長齊,他斯文英俊,完全像個正常有為的年輕人。

他講話很客氣,聲線永不提高,但是帶著一定權威。

深恕之賦予王子覺新生命,他月兌胎換骨,再世為人。

他對妻子的兄弟說︰「坐下。」

忍之卻走到窗前。

「松鼠酒吧裝修工程下月完成。」

忍之卻嗤之以鼻,「誰要留在鄉下。」

王子覺真好涵養,不怒反笑,「你又想到城里?」

「你們到什麼地方?」

王子覺說︰「到西岸暫時住酒店。」

「我忘記提醒你,恕之沒有護照,她沒有身份,無資格申請文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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