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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神 第14頁

作者︰亦舒

醒來的時候,人已經在醫院。

洪子聰緊緊握著她的手,頭伏在床沿,累極憩著。

看樣子已經不知陪了她多久了。

一定是他到公寓來,發覺她昏迷不醒,故送她入院的吧!

真奇怪天下有洪子聰那樣的好心人,可是世上也有邵國強如此涼薄男子。

月桂落下淚來。

子聰醒來。「不要緊,我在這。」

月桂與他擁抱。

「健康最重要,養好身體,我們立刻結婚。」

月桂痛哭失聲。

治那樣纏綿的病,真不是易事。

可是月桂已經決定努力掙扎,她拿私蓄出來付醫療費用,樂觀地接受現實。

洪家的人漸漸改觀。

「我們也應該去看看文小姐。」

「一起去瞧瞧她有何需要。」

洪太太不出聲。

子敏說︰「媽,是一個好心人,平時常到醫院做義工,這次又有什麼不同呢?」

她們母女買了女果去看文月桂。

月桂清瘦了,臉容秀麗,楚楚動人,前些時候那些活潑輕佻的姿態全部收斂,洪太太暗暗納罕。

她要起來招呼。

洪太太輕輕按住。「不要客氣,請躺著。」

子敏說︰「我帶了一套西游記漫畫給看,或可解悶。」

月桂淚盈于睫。

子敏說︰「別哭,爸媽見了會傷心。」

月桂低頭答︰「我沒有父母。」

洪太太惻然。「都故世了嗎?」

「不,」月桂說。「我是棄嬰,在孤兒院長大。」

洪太太大吃一驚,頓時生了同情之心,不知不覺握住月桂的手。

子敏說︰「醫生講,手術順利,壞細胞已全部切除,接著服藥即可。」

洪太太說︰「文小姐如不嫌棄,我們公司少一位社交秘書,可以來任職。」

月桂說︰「我什麼都不懂。」

「唷,」子敏笑。「誰不是做一天學一天呢!」

月桂知道她們已經接受她,心頭一陣喜悅。

她年輕的一生中,從來沒有這樣單純的高興過。

文月桂的病有很大進展。

醫生解釋︰「病人本身須要堅強的意志力,可是,家人支持更加重要。」

月桂點點頭。

「文小姐,家人真是沒話講。」

月桂又大方頷首,淚水紛紛落下。

沒想到洪家待她如親人。

假使徹底治愈了病,她就因禍得福了。

出院後只休養短短一段日子,便到洪氏機構工作,與子敏同一部門。

洪太太笑道︰「小小家族生意,月桂別見笑。」

她叫月桂只上半日班。

新生活上了軌道,月桂的心靜下來,感慨再世為人。

邵國強到什麼地方去了呢?

自從那天離開她寓所之後,月桂已失去他的消息。

他趁她有病摔開她逃逸無蹤,江湖上拍檔原本無情義而言。

可是他倆到底合作了那麼久,道義上他應當在她有難之際扶她一把。

月桂淒然地笑,事實是他扔下她,好比丟下一只爛洋女圭女圭。

邵國強不愁找不到新伴侶,此刻,不知在都會哪一個角落,擺下迷魂陣,等人上鉤。

月桂深深嘆息。

她變得沈實、勤快,這場病其實救了她,她在洪氏努力學習,工作很快上手。

子敏同父親報告。「月桂最大優點是沈得住氣,肯吃虧,同事間有互相推卸責任,最終賴在她頭上,她從不出言自辯。」

洪太太嗯地一聲。「這真難得。」

子康笑。「我就辦不到,千錯萬錯,全是人家的錯,要不,就是社會的錯。」

子敏白他一眼。「所以,你是普天下至討厭的人。」

洪先生說︰「文小姐氣質較前斯文許多。」

「是大哥改變了她。」

洪太太沈吟。「我看是她自己願意從頭開始。」

子敏說︰「這是對的,一個人若不長進,無人可以幫他。」

洪先生嘆氣。「可是她的病……我實不願孫兒有一個病媽。」

「那要看子聰自己了,人夾人緣,他實在愛月桂。」

是月桂本人拖著婚事。

「隔一年,再檢查清楚,的確是根治了才說。」

「吉人天相,不會有事。」

月桂看著子聰微微笑。「子聰,你是我生命中的陽光。」

子聰也笑。「彼此彼此。」

她與他的關系,本來因騙婚而起,沒想到,今日真正談到婚約。

月桂終于又看到了邵國強。

在一個茶座,他像是忽然蒼老了,可是仍然穿著最花俏的時髦衣飾,男人到了一定年紀,打扮還是沈穩點的好,越是趨時,越是老態。

他身邊有一個漂亮的年輕女子,他正使盡渾身解數討好她,她是他的新拍檔?月桂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她急急別過頭去。

心中無限詫異,她怎麼會曾經同這樣一個吃軟飯的在一起?此刻想來,只覺不可思議。

趁他還沒看到她,她逃避瘟疫似的離開茶座。

走到陽光底下,她仰起頭,朝對面馬路走去。

杰作

心動百分百謠言呂三思第一次听到這謠言,由同事鄧家良告訴她。

「外頭說,呂三思爬得這樣快這樣高,是因為與王作恆有特殊關系。」

三思當時並不生氣,她記得她反問︰「王作恆,哪個王作恆?」

「你這個人,當然是恆昌行的王作恆。」

「哦,他。」

「怎麼樣,有那樣的事嗎?」

「連你都會問。」

「告訴我。」

三思說︰「你不見得會為我闢謠。」

家良答︰「我一定會。」

三思接著說︰「我根本沒見過王作恆,我不認識他。」

家良狐疑。「不會吧,連酒會里寒喧都未試過?」

三思斬釘截鐵地說︰「謠言止于智者,清者自清,濁得自濁。」

家良說︰「可是,誰散播此事?」

「誰有空去研究這種無聊的事。」

三思性格頗為豁達,並不放心上,把此事擱開。

她當時的男在是陳元之,一個年輕有為的世家子,有一雙會笑的眼楮,大家都認為他倆遲早會論到婚嫁。

他每天接她下班。

這一天,特地把車駛到南灣道一個停車場,他說︰「三思,我有話問你。」

三思微笑,這可能是求婚了。

她有點緊張。

怎麼回事呢?她很喜歡他,可是希望多爭取一點時間,不如,先訂一年婚吧!

見他遲疑,還鼓勵他。「你說呀!」

陳元之皺上眉頭。「三思,外頭說你與王作恆有暖昧。」

呂三思要到這時候才知道事情有點嚴重。

她立刻反問︰「外頭,外頭是誰?」

「整個行業,半個商界。」

「你可相信這謠傳?」

「我不信。」

「不信就好,開車,我們去吃飯。」

「可是,我想听到你親口否認。」

「元之,我發誓從來沒有見過這個叫王作恆的人。」

陳元之似乎放心了。

「三思,這王作恆是個粗人,他家庭貧窮,白手興家,手段狠辣,並非善男信女,你千萬不要接近他。」

三思有點累。「同你說,我不認識他。」

「本來我不想提這件事,可是,我母親一定要我問個一清二楚。」

三思心中有氣,表面上很大方的說︰「伯母也不過是關心你。」

心念已轉,迷時陳元之若求婚,她會說,遲些再講吧!

「我胃口欠佳,有點頭痛,你且送我回家。」

她天天同他在一起,根本沒有空余時間,現在他卻來問她,她有否與第三者來往,真荒謬。

這該死的謠言,到底由誰傳出來?

第二天回到辦公室,三思吩咐秘書。「把王作恆的資料找出來我看看。」

她想認識這個人。

資料來了。

王作恆,恆昌行獨資老板,擁有資產約十多億,專門收購小生意、拆散、轉售、賺大錢,結過一次婚,育有一子,不久離婚,前妻已在外國改嫁。

王無正式學歷,學徒出身,自不英語會話,是都會中白手興家的傳奇之一。

資料中有他的照片,王作恆肯定不是臨風一號人物,他粗曠、壯健,可是有陽光一般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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