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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你請你原諒我 第19頁

作者︰亦舒

「我幫你檢查一下。」月生說︰「不用,」她喘氣。「我沒事。」周醫生低聲說︰「老人年事已高,你要放開懷抱。」月生羞慚地說︰「是。」

「有什麼事叫我。」月生真想告訴他,她不是王寄期,她是前來謀財害命的壞人。

原來,一個人失去了靈魂,錦衣美食豪宅都不能再帶來歡愉。

那晚,月生怎麼樣都睡不著,逼於無奈,她找到一瓶酒,剛想灌醉自己,忽然听見一聲悶響。

她立刻開門出去。

不會是老祖母出了事吧。

月生第一時間推開祖母房門,發覺老太太倒在地上,明顯地已失去知覺。

月生握緊拳頭,這是機會了,趁老太太尚有呼吸,把她的指紋按到文件上,便可以向會長交代。

林月生還可以順利繼承所有財產。

原來,會長所要的,一直是老太太的靈魂,只不過利用她來達到目的。

不是想翻身嗎?這是不勞而獲的最佳機會。

但是,月生卻沒有那樣做。

她立刻拉動警鐘,管家趕來的時候,她已通知救護車來救人,並且,叫周醫生到醫院會合。

老太太蘇醒了。

「寄期,寄期。」

月生落淚。「我在這里。」

完了,她失去了最後一次機會。

看護走過來說︰「王小姐,有電話找你。」

那一頭是會長,他咆吼道︰「你這個笨蛋!」

月生沒好氣。「你不必侮辱我,我欠你的不是自尊,只是靈魂。」

她砰一聲摔了電話。

真是,她沒有必要受這種閑氣。

周醫生揉揉疲倦的眼楮。「好險,幸虧你發覺得早。」

「謝謝你。」

周醫生看著她。「我要向你道歉,以前,我看錯了你。」

月生牽牽嘴角。

真的王寄期失蹤去了哪里?

放著這樣好的家庭、男伴、前途,躲到什麼地方去了?

有人身在福中不知福。

林月生又何嘗不是,為了一個不值得的男性,竟然覺得生無可戀。

懊死。

現在,她只得接受事實,時間無多,要善加利用,她主動向周醫生說︰「可要跟我去散步?」

「我陪你。」

月生把車子開到一個沙灘。

她同那個人來過這里︰沙細、潔白,浪大,而且人少,真是散步的好地方。

月生深深吸一口氣,在風中,用力把石卵扔到白色的鹽沫里去。

周俊德在一旁看著她。

「為什麼郁郁寡歡?」

「因為人生無常。」

「那麼,先吃甜品。」

月生笑了,周醫生真是樂觀的好人。

那天,他們在沙灘逗留了半日,兩個年輕人傾訴了許多心事。

然後,他們到醫院去向老太太道晚安。

回到家,已是深夜。

一進房,電燈自動亮起,路會長坐在會客室里,向月生怒目相視。

月生也看著他,此人現在登堂入室,來去自如,真了不起。

會長沈聲說︰「你不服?」

月生靜靜坐下。「這一切享受也都是你安排,公平交易,最近一個月是我畢生最舒暢的日子。」

會長臉色稍霽,他說︰「原本,你可以永遠稱心如意地生活下去。」

月生搖頭。「我或者笨些,可能不擅經營,但我不是壞人。」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我不懂謀財害命,可免餘生寢食不安。」

「你真是一個討厭的人。」

「是嗎?謝謝。」

「今晚,我來帶你走。」

月生低下頭。「請便。」

「還有什麼話說?」

「有,真的王寄期到哪里去了?」

「一年前她把靈魂出售給我。」

月生忍不住問︰「她擁有一切,還想同你換什麼?」

「愛情。」

啊。

會長笑了。「貪婪。」

「你會如何處置我們的靈魂?」

會長像是听到全世界最好笑的事一樣。「現在才問,不是太遲了嗎?」

月生退後一步。「我想活下去。」

「你已經生無可戀,你潦倒淪落,一無所有。」

「不,我還有力氣。」

「是,整日抱著酒瓶的力氣。」

月生落下淚來。「我會振作起來。」

她漸覺暈眩,扶住門框,可是身不由主,雙腿軟了下來,月生緩緩跪倒。

心頭清明,知道不妙,可是也很鎮定,有點無奈、惋惜,她終於失卻知覺。

「小姐,小姐。」

有人大力推她。

月生睜開雙眼,看到她熟悉的面孔。

「我們打烊了,我替你叫車。」是那好心的酒保。

什麼?原來她還伏在酒吧桌子上,醉倒了,一切不過是個夢。

「我無錢付賬。」

酒保笑道︰「有人已替你付清全部賬項。」

「誰?」

「看這張支票。」

支票簽名下角,寫著王寄期三個字。

月生愕然,究竟是夢是真,是幻是實?她糊涂了,張大嘴合不攏。

「先回家去吧。」

「有人……收買我的靈魂……」

酒保沒好氣。「小姐,你醉了,我們這種破爛的靈魂會有誰要?別異想天開。」

月生躑躅回家,發覺門縫有一封信,打開一看,是房東給她的收條,原來過去六個月欠租也已經付清,她記得支票在她做王寄期的時候頂替送上。

要是願意從頭開始,現在是好機會,月生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喜悅。

「會長,會長!」她高聲嚷。「謝謝你。」

沒有回應。

真幸運,可以做回她自己,她應該馬上振作起來,找工作,結交新的朋友,呵,還有,當務之急是把公寓好好清潔收拾。

電話鈴響了。

是會長的聲音。「對老太太一念之慈,救贖了你的靈魂。」

月生把握機會。「我如何聯絡周俊德。」

連會長都詫異了。「你這個人好不頑強凶悍。」

「告訴我。」

「他在——」

玩笑

王正康收拾桌子上雜物,預備下班。

同事余文強過來,一手搭在他肩上。「去何處?」

正康輕輕掃開小余的手。「你有什麼好去處?」

小余擠眉弄眼。「跟我來,不會教你失望。」

「我不去你們去的地方。」

「假清高。」

「不,」另一位同事卓孝偉說。「他是真的不喜歡。」

「下班後那麼多時間,單身漢,怎樣消磨?」

正康但笑不語。

這幾個同事年紀與他相彷,不知怎地,性格比他調皮許多,整日在一起討論玩什麼吃什麼,總想他也參加。

正康去過一、兩次,覺得斗酒歌舞的場合太過喧嘩奢靡,不適合他。

這時,另一組的何景昌過來。「正康,給你介紹女朋友。」

小余說︰「介紹過多次,此君不知嫌人家什麼,並無下文。」

「第一個胡小姐,他嫌身世太好。」

「什麼?」阿卓揚起一條眉毛。「有家底不好嗎?」

正康解釋。「不不不,我不至於撇清到那個地步,胡小姐很驕傲。」

「那麼,林小姐呢?」

「事業心太重了,一頓飯時間,不住撥電話打听美國股市行情。」

小何說︰「這次我給你介紹溫柔嫻淑的好女子。」

正康笑笑,穿上外套。

「喂,怎麼樣,是,抑或不?」

正康轉過頭來。「今日還有溫柔的女子嗎?」

「包我身上。」

正康決定再試一次。「什麼時候?」

「明天晚上六時我到晶華咖啡廳等你。」

正康點點頭,離開辦公室。

他那班損友在他身後轟然大笑,拍手頓足。

「這次,非教王正康出丑不可。」

「喂,他會不會同我們絕交?」

「男人,不會那樣小器吧。」

「正康一天到晚板著面孔做人,教他笑一場也是好的。」

「那麼,小何,你去安排吧。」

「我們鐵定明晚六時到晶華看好戲。」

三個人嘻嘻哈哈分手。

王正康當然不知道一班損友要開他玩笑。

回到家,他開了錄音機听音樂,那是他佷子仲明彈小提琴的錄音,這六歲孩子感情充沛,全灌注到音樂里,音色異常動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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