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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奴有禮 第12頁

作者︰于佳

那就讓待年年好生說會兒話吧!

「讓我猜一猜,你當是……密所篤諾吧!」

「你怎麼會知道我的名字?李將軍告訴你的?」這話一出口,她就後悔不已,這明擺著是不打自招嘛!

待年年牽了牽嘴角,卻不曾露出半分笑意,「果然是你,方才你主子才來過,如今你又來了。」

她的主子?難道是……

密所大喝︰「公主來過了?公主來找你做什麼?」

待年年怎會是人家問什麼,她便說什麼的溫順之人?

「你們雖都是打公主殿里出來的,可到底主是主,奴是奴,風采嘛……就差太多了。你家主子來找男人,不言不語,不顯山不露水,淡淡然便已決勝于千里之外。你就不同了,同樣不聲不響的,可心思都寫在嘴角了。」塌下來了,整張臉都塌下來了,好似她的心已天崩地裂。

鮑主來此找男人?定是找的高相國之子高泰明,難道公主相中的男人還敢跑到青樓?那公主還讓她去相國府請高爺?

憶起公主交代的正事,密所讓自己有了不再執著于此的借口。抽身走人,身後的那位還不冷不淡地相送著︰「有空來逛逛啊!听說,你很愛笑的。偏生我最不擅長的便是這一個‘笑’字了。」

拿話戕她?她已經死了的心,便什麼也不怕了。

密所轉過身,這便笑給她看。笑彎了嘴,笑眯了眼,拿出平生全部的笑容,笑,一直笑下去,然後,鄭重其事地告訴她︰「這些年,李將軍一直在等你。那麼好的男人,你怎麼忍心叫他傷心?」

第五章拳拳心終歸似陌路(1)

她去了,帶著她的笑離開了碧羅煙。

接下來的個把月,她還是照著先前的模樣,給南門的侍衛守將送各種拿手的吃食。好似那日不曾見到李原庸進碧羅煙,好似那日不曾見到那個美到令人失魂卻不會笑的待年年,好似……她從不曾鐘情過那個男人。

甚至她來得比從前還密些,將拿手的小菜一道道變著方法地做了一通。這一日,她更是帶來了大餐———命幾個宮人抬了大壇的稈稈酒,架了一鍋的坨坨肉,好似一派過年過節的架勢。

擺上酒,放好菜,她率先端起盞來,「密所幼年入宮,早沒了家人。跟諸位大哥、大叔相處這幾年,我知道你們是打心底里關心我,就全當是我的家人了。我這酒,敬各位。」

她一口飲盡,李原庸全持著酒靜觀著她。今日的她與往常全然不同,說不出個所以然,只是眉眼間似帶著訣別。

丙然,斟上一盞,端在手邊,她終究說了︰「公主不日將下嫁高爺,主子大恩,帶了我去。以後,我就不能再給各位做菜了,這杯酒,權當我跟各位告別。日後,我若再進宮,必定來探望你們。」

她又是一口飲盡,這盞酒跟她處了幾年的那幫子侍衛是再喝不下了。

「喝啊,怎生不喝呢?你們不是都喜歡我釀的稈稈酒嘛!」她徑自坐了下來,自顧自地倒了第三盞酒奉給自己。,「平日里,你們都謝謝我做菜給你們一飽口福,其實該道謝的人是我。我做的都是幼年在家的時日里,阿母做給我吃的美味。入了宮,每每想念家人的時候,我便照著記憶里阿母的味道做出這些來。這菜,若沒人享用,便連潲水都不如。有了你們的品評,才真的是成全了我。這第三盞酒,我還是該好生謝了諸位。」

她又要喝,卻被李原庸一把接了過來,「你還要回公主殿侍候主子,不當再飲,這盞我替你喝了吧!」他一仰頭,替她干了這盞。

望著他替她飲酒的豪氣,密所的眼眶微濕,卻努力牽起嘴角用笑掩飾。他們之間別別扭扭,那幾個年歲長的侍衛頓時瞧出了門道,拉著一眾小的吆喝著往外頭去,「我們去負責守備了,待關了城門再來喝酒吃肉,也便宜些。」

這邊廂擁擁雜雜地去了,那邊廂卻沉默無語地坐著。

他不開口,她說好了。反正他們之間,一直都是她說,他沉默地听著。她慣了,這些年早就慣了,慣了沉默的他,也慣了自說自話的自己;慣了冷淡如水的他,也慣了受盡風霜的自己。

他總說自己嘴笨,在她看來,是她笨才是。陪著他鬧了這麼些年,說了這麼多話,他還是不言不語無所表示,她便該什麼都清楚了,還一股腦兒地往里鑽,直踫得頭破血流,才緩過神來,卻已是為時已晚。

「我……我要走了,隨公主去了相國府,日後我們恐怕很難再見面了哦!」

她的開場包叫他不知該如何開口才好,索性一盞接著一盞,以酒當歌。

甚少喝酒的他今日大有一醉方休的架勢,密所看著奇怪,直以為他是為了碧羅煙里的那位佳人。

看他愁雲慘淡的模樣,已對自己說好了要放手的密所還是禁不住為他操起心來,「若你……若你當真喜歡碧羅煙里的那位小姐,就替她贖了身子接回府里好生過日子吧!」

她知道待年年?她怎會知道待年年?難不成她……跟蹤他?

李原庸猛地站起身怒斥她︰「你什麼都不懂,莫要亂說話。」

他急了?氣了?惱了?為了那個待年年?

那一刻,密所平復已久的心再起激蕩,這麼些年,陪在他身邊,守在他身邊,一直笑著一直說著的人———是她。

那個碧羅煙里的待年年數年不曾露面,卻還是輕易撥動他的心弦,那她呢?就那麼不堪嗎?

「是,我不懂,我什麼也不懂———可又有誰……懂我呢?」密所苦笑著端起他的那盞酒來,自飲了,「這盞酒,我回敬你,李將軍。」

就連他替她喝的那盞酒,她也還給他,全都還給他。

徽王爺登基之日,便是漣漪公主與高相國獨子高泰明大婚之時。

行了宗廟之禮,在黑曜石鏡的見證之下,雖不得蒼山洱海的守護,然有了段負浪的幫助,更得高泰明的支持———段素徽,大理第十三代君王上明帝,終究登上了那高高在上的大正殿王位。

隨後,便是公主段漣漪與新貴高泰明的大婚了。

奉了公主令,密所來請新任駙馬爺———高泰明。

「駙馬爺,如今公主殿中賓客滿門,朝中大臣都去了,還請您快些去宴請諸位賓客。」

斑泰明應了聲,正要去公主殿宴客,走了兩步忽而停下腳步。

照禮數,密所恭請問安︰「駙馬爺,您……有何不妥嗎?」

斑泰明搖搖頭,背對著她問︰「听段漣漪說,你入宮前是彝族宗室女子?」

如今,她這層隱諱的身份竟鬧得滿宮里都知道了?!罷了,事到如今,她也沒什麼好避忌的,反正也是要跟著公主出宮了,說便說了吧!

「一介女子入不得宗廟,進不了宗祠,何敢以宗室自居。不過是……不過是奴婢入宮前姓‘篤諾’而已。」

斑泰明沉吟片刻,偏過身來望著她久久,久到密所不安地低下頭,這才听他說道︰「———我,回來了。」

說了這麼句莫名其妙的話,高泰明便大步流星地去了公主殿,單留下密所杵在那里發呆。駙馬爺剛剛說的是……他回來了?

回來了?

一直覺得這位高相國之子有幾分面熟,就是記不起來他到底是誰。難道……難道是他……是他回來了?

鮑主殿中眾臣暢飲,向新任駙馬爺高泰明道賀稱喜的人絡繹不絕。

然剛被大理第十三代君王上明帝擢升為宮內侍衛總管、首府守將,領大將軍俸的李原庸卻是滴酒不沾,用心看守著今日張燈結彩的公主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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