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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元錢的愛 第19頁

作者︰于佳

「我覺得咱們是闖入者。」晉自懌不自在地縮起了肩膀。他身高一百八十二厘米,今年二十九歲,眼看都是奔向三十的人了,居然跟四五歲的小孩子搶玩具,真是丟臉啊!

「偶爾當當闖入者也不錯啊!有種成就感和征服感。」西辭坐上一架秋千,還愉快地向晉自懌招了招手,「來啊來啊!快來推我啊!」

他無奈地看著被自己寵壞的小妻子,緊趕著幾步走上前,慢慢地將她推向高處。秋千越蕩越高,她飛在半空中再回到他觸手可及的地方。一次次飛起,一次次降落,最終她總會回到他的身旁,像她所付出的愛。

她玩得盡興,喘著氣從秋千上跳了下來,「好久沒有這麼玩了,真的很過癮哦!」

他從她的包里拿出面紙為她擦著汗,有時候她像個孩子,需要人照顧。有時候她又像個女斗士,為自己想要的一切戰斗,無論是什麼樣子的西辭都是他所愛的老婆。

「累了嗎?我去買瓶飲料回來。」不給她拒絕的機會,他轉身去買飲品。拿著飲料跑回來的時候,他看到西辭正坐在一旁的涼椅上看著玩耍的小孩。她的臉上堆著滿滿的笑容,那笑中蘊藏著無限的母性色彩。

當他還是「YI」信息網絡公司CEO的時候,他就不想要小孩,即使結婚也不想生小孩。總覺得哭哭啼啼的小嬰兒煩死了,他一心撲在事業上,身邊的女朋友沒有任何一個讓他有種想讓她做他孩子的媽的打算,加之他又年輕,根本沒想過要個孩子纏住自己的腳步。

他和西辭結婚以後,她主動提出暫時不要孩子。理由很簡單︰沒錢,沒多余的精力、時間去養活寶寶。對她的提議,他沒有任何異議。同她結婚是想要個可以陪他走過艱難,擺月兌寂寞、孤獨的伴侶,他沒有信心養小孩,這條路也不需要小家伙的插足。

可是慢慢愛上西辭,她對他的意義已經不再是旅途中的伙伴這麼簡單,再看到今天她迸發著母性光芒的笑容,他開始覺得生個小孩或許是個不錯的打算。

當然,這只是個念頭,還沒有正式上升到近一年的計劃當中,他沒有信心擔任好父親的角色,他連兒子都做得不夠格。

前幾天打電話給父母,听到他們的嘮叨聲他不自覺地掛斷了電話,引來西辭一陣教訓。說什麼父母養大他不容易,他該學會體諒父母的心情等等。緊接著她打電話給她的爸媽,才被西爸爸罵了兩句,她也按捺不住性子掛上了電話。兩個人對視了一陣同時笑了起來,笑容中多多少少夾雜著幾許苦澀。或許真的像外界說的那樣,只有他們自己當了爸媽才能理解父母的苦心吧!

晉自懌走向西辭,拿著飲料在她面前晃了晃,「看什麼呢?這麼入神?」

「沒什麼!沒什麼!」她揮揮手不想出賣自己的心情。

從包里拿出食盒,里面有她帶來的午飯——紫菜飯卷。這是西辭從電視上看來的一道不算萊也不算飯的吃食,為此她還煞費了一番工夫。先拿竹扦子綁成一扇竹簾,取一張紫菜鋪好,再將蒸好的大米飯配上調料鋪在紫菜上。電視上說要放火腿絲,他們沒有多余的錢買這種奢侈的東西,將就著放上煮好的胡蘿卜條、黃瓜條,如此用力一卷,再切成一段段的,就成了這道很像日本壽司的東西。

晉自懌依稀記著從前在韓國菜館吃過這道菜,可能是味道不怎麼樣,他印象不深。今天看到她做得松松垮垮,都快散掉還沒什麼味道的紫菜飯卷,他倒是吃著香甜。

吃著飯卷,他還不忘照顧她。將飲料打開,他伸手遞了過去,「玩了大半天你也累了,喝點水吧!」

她的確很口渴,可是沒喝兩口她又將飲料遞給他,「我不想喝了,你喝吧!」只買了這麼一瓶飲料,他一定也渴了,還是省下給他喝吧!能省幾塊錢就省幾塊錢,只有這樣他們才能早日卸下一千五百萬的債款負擔,只有這樣他才能重新找回失去的信心。

晉自懌拿著飲料咕嚕咕嚕猛灌起來,玩了一上午他的確口渴了。以前無論和他有多麼親密關系的人,他從不喝別人喝過的東西,總覺得沽上口水髒兮兮的。這條原則即使對那些跟他同居的女人也同樣適用,可是面對西辭就完全走了樣。應該說他所有的原則在她的面前都不起作用,所以他的心才會敗給她。

三元錢的飲料兩個人分著喝,味道果然與眾不同。

「下午要出車嗎?」西辭夾起一塊紫菜飯卷邊吃邊問。

「嗯。將你送回家,然後我就出車。」

現在賺錢是他惟一的目的,他已經漸漸習慣了這種忙碌又低層次的工作,他甚至開始享受這種生活所帶來的平靜。

沒有酒宴,沒有應酬,沒有媒體的干預,沒有同行之間的勾心斗角,沒有刻意要制造給女伴的浪漫。他不需要在意自己哪句話說得不夠完善,不需要擔心得罪了哪些業界的朋友,不需要煩惱自己新換的女朋友是不是又在媒體前給他捅婁子,也不需要考慮自己的信息網絡公司怎麼樣才能永遠地立于不敗境地。

什麼納斯達克,什麼股市興衰,什麼投資人、銀行家,所有的一切他都不需要再用心思考。西辭成了他惟一用心的對象,這種小柄寡民的思想開始盤踞在他的腦中。他輕易就能被滿足,很安逸地活在這種滿足之中。雖然這只是經歷了破產、倒閉這一系列動蕩後的極左極右思潮,可他依然不想扭轉個中乾坤。

可惜,他自欺欺人地想一直這樣下去,西辭卻不允許他不思進取地活著。

「你準備干多久?」

她的口氣不太對,他停下進食的動作,皺著眉頭看向她,「什麼?」

「我是問你,出租車司機的工作你準備干多久?」西辭凝望著他,想從他的神情中找到蛛絲馬跡。可他輕易避開了她的目光,既然如此,就讓她來揭開這層紗霧掩蓋的偽裝吧!

「你不可能一輩子做個出租車司機,對嗎?你是網絡界難得一見的天才,你被稱作中國的比爾•蓋茨。之前做出租車司機,一方面是為了在這座城市先穩住腳步,另一方面也為了累積信心,咱們重新再來。現在你已經做了大半年的出租車司機,無論是信心,還是經濟實力咱們都有了一些,該是結束這一切重新開始的時候了。」

她說得簡單,一個身陷泥潭的人好不容易爬出來,才洗盡身上的污泥,你又讓他去蹚這片沼澤,談何容易?

晉自懌大口大口地咀嚼著紫菜飯團,試圖掩飾自己逃避的情緒,「我覺得出租車司機這個工作不錯,雖然累點,但收入不少,又不用看老板臉色,我打算就這樣干下去。」

「你開什麼玩笑?」

西辭拿過他手邊的食盒,逼著他認真面對她的問題,「你為了‘YI’奮斗了八年,難道你就這樣看著它倒掉,再也不管了嗎?你的願望不是要建立一個適合中國人的網絡天下,讓每個人都在網絡中找到自己的身份、自己駐足的領地、自己喜歡的家園……不過是經歷了公司破產、倒閉這一系列的挫折,難道你要永遠地沉寂下去,再也不回歸網絡界嗎?這太不像你晉自懌了。」

「你說什麼才像我?」他的聲音跟著提了上去,右手不自在地撫著左手無名指上的銀色戒指,每次他心情起伏不定的時候他都會撫著它,它取代了香煙對他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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