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瞞天過海 第32頁

作者︰余眇

那個少年走到樹下的泠愔面前,後者抬首,露出在他面前從未有過的善意微笑。兩人不知道說些什麼,看似非常害羞的少年向曾屬于他的少女伸出手。緊握的雙手,似乎宣誓著他無從否認的真情……

自己終究領悟太遲了嗎?欲哭無淚的悲哀彌漫上心頭。還未決心去做,就注定了失敗,他不甘心呵!

車子起先是慢慢滑行,漸漸速度表的指針一格一格順時針移動。急欲逃離不想再面對的悔恨充斥了全身,到最後他仍是一個不願把感情表露的懦弱者。音樂貴公子!爸琴聖者!實質又是什麼呢?不懂情感的怪物以及不敢面對情感的懦弱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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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往常要多出三倍的客人,大多數年輕人都是為了觀看今夜酒吧的樂隊秀。本就悶熱的酒吧間于是也就更令人難以透氣,稀奇的是竟然幾乎每個人都處在興奮的狀態。大聲的喧鬧,也有樂手臨時的激情表演,哄得四周人群愈發騷動。

「看到唐逸他們了嗎?就快要開始了。」杜樂成踞起腳,想要越過密不透風的擁擠人潮察看酒吧門口的情形。

「離八點還有十分鐘,去門口等他們吧。」幾乎用吼的聲音才讓身旁的同伴听到,泠愔拉住另一人的手臂拼命向大門擠。

「阿愔,阿愔……」冤家路窄,無巧不巧地又撞上正與其樂隊同伴聊天的阿海,眼尖的他立刻抓住沒能及時躲進人群的泠愔,「沒想到你還真來了,怎麼,對我還是余情未了吧?」

胡說八道,她懶得同這種人浪費口水。反倒是一直畏于同人爭吵的杜樂成朝對方不服氣地冷笑,而且出言相譏。

「阿愔才沒時間理你這種三流的樂手,我勸你待會不用上台演出,省得丟臉。」

「該死的,你小子……」阿海才開罵,泠愔就拖著譏諷的人消失在人群,只有傻瓜才會于站著挨別人罵。隨口罵幾句髒話,被前女友輕視的人又朝對方離去的方向比個下流手勢才稍稍解氣。

好不容易擠到酒吧門外,呼吸到新鮮空氣的兩人仿若劫後重生般大大吐氣。見泠愔繃著臉不說話,杜樂成戰戰兢兢地開口。

「你,沒生氣吧?剛才……」

「沒有什麼好生氣,是我自找的,我和他的確有過一段。」她甩甩頭,有因總有果,早已作好為過去墮落付出代價的準備,反正最後都是失去昊。

「那……為什麼我不可以?」杜樂成忍耐了半天,還是小聲得不能再小聲地提出疑問。

「昨天不是都說了嗎?我有喜歡的人,從小到大都一直非常喜歡的人。除了他,我不願意再愛上其他人。」一語帶過,她不想再花時間和杜樂成討論自己喜歡誰的問題。

「對不起。」像是死心地道歉。

傍予一個沒關系的微笑的同時,轉首的她正好看到駕著重型機車飛馳而來的唐逸、廖文洛。

「還好,總算趕上了。」安全帽還沒摘下,從後座跳下的廖文洛慶幸遭。

把手上的腕表在晚到的兩人眼前晃一晃,泠愔示意他們的時間概念太差。

「又不是故意的,機車駕到一半沒油了嘛。」鎖好機車的唐逸嘟噥,視線掃過泠愔、杜樂成,隨後又朝點著昏暗街燈的道路張望。

「咦?還沒來嗎?你們有沒有看到泠先生?」

泠先生?是她錯覺嗎?還是另有其人?泠愔一驚,但隨即否定自己的猜想。

「沒有,所以我才急啊,他問了我們時間和地點,而且還做了簡短的試奏,應該是答應了才對。」杜樂成和晚來的兩人都不禁慌亂。

「還有別人嗎?」泠愔看向三個同伴。

「你沒告訴阿愔今天誰當我們樂隊的鍵盤手嗎?」廖文洛略感驚訝地問杜樂成。

「沒來得及說,因為她學校有活動所以是直接約在酒吧見面,這里又太吵,所以沒能說。」

「說不說都一樣,關鍵是泠先生會不會來,要是他不來我們根本連參加比賽的資格都沒有,這星期就都白練了。」唐逸懊喪之極,手表的分針離12還差兩格。

「你們究竟請誰當鍵盤手?」

「你叔叔,泠昊,憑我們四人的實力,今天絕對獲勝。」

「昊?」不,不可能的!泠愔替三個好友感到絕望,憑她對泠昊的了解,他絕對不會在酒吧出現。

「嗯,上午我們在借公司的音樂室練習時看到他才想起鍵盤手還沒有人,一時之間找不到合適的人選,我們只有冒險找泠先生。幸運的是他說他玩過電子琴,而且還做了段試奏,好棒!」廖文洛為惟一不知情的人解惑︰「雖然他沒有明說答應,可是有問我們酒吧地址和比賽時間,所以我們才以為他一定會來,沒想到還是……」

听不到其他同伴的話語,也不為無法參加樂隊秀難過,現在她只能矛盾地祈禱泠昊不要出現。想看到他,可是如果他若出現,自己又情何以堪?一而再,再而三地為唐逸、廖文洛破例,只因為他們在音樂和鋼琴領域展露的才華。徹底輸給血緣與音樂,她不願意一次又一次身臨其境地感受他的無情和冷酷。只是天意難測,只是琢磨不透昊的心,當爭斗的兩分鐘煎熬而逝後,她為之動哭的他竟真的出現他們眼前。

簡單的棉質長褲和在夜晚辨不清花色的短袖棉質襯衫,閃爍銳利光芒的漆黑雙眸,一貫的孤傲和冷漠。似乎什麼都沒有變,彼此的眼神有剎那的相撞,不約而同地移開。

「泠先生,我們還以為您不能來了,太好了!」

「是啊,正好趕上,我們快進去。」

「我先進去到報名處簽字報到。」能與最崇拜的音樂之神同台演出,將熱情與生命奉獻給鋼琴的三個年輕人暈淘淘的。

朝三人點點頭,泠昊凝視杜樂成臉龐的時間之久讓後者半是興奮半是惶恐。

「泠先生……啊,阿愔也來了,阿愔,你和泠先生打個招呼吧。」杜樂成語無倫次地激動著。

當著不知內情的好友面,她無路可退,垂首乖乖走到他面前。

「叔叔。」

「不是告訴你不許這麼叫我的嗎?」堅決不想听到她這麼稱呼他,泠昊提醒自己養大的少女。他之所以會答應唐逸他們,無非是想有個借口靠近她,哪怕只說一句話。然而這句話絕不包括「叔叔」兩個字。

「啊,對不起,我一時忘了我已經沒有資格這麼稱呼你,泠先生。」負氣般的反譏,縱使惹怒他,她也無畏,心痛得令她不顧一切尋找發泄口。

「昊……」他在與她擦肩而過的剎那俯身,溫濕的氣息拂過她敏感的耳垂,「……我希望你永遠這麼叫我。」

是抓不住的幻覺?她條件反射地捂住耳朵,轉身,難以避免地見他的背影隔絕在門的另一端。見音忘友,唐逸和杜樂成連忙跟隨其後走進酒吧。斟酌他話語背後的含義,她不敢妄自猜測,孤零零地在酒吧外站好一會兒。

今天此時此地見到的泠昊真的是和自己相處十四年的泠昊嗎用個擁有嚴重潔癖,從不在公共場合用餐,從不出現在酒吧這類大眾娛樂場所的潔癖嗎?不,在他們分離的這些日子里,肉眼分不清的細微之處,她一心所愛的冷酷男子變了。而促使他改變的緣由是什麼?夏末的涼風竟因內心的悲哀而有一絲絲的冷。

躲在看不到泠昊他們的某處死角,高價買走身邊陌生人的半包煙,心漸漸冷卻的她縮在蜂擁人群中遲遲不願與其他同伴靠近。電子音樂的金屬音質掀起除她以外所有人的熱情狂潮,而她卻心灰意懶地置身事外,滿腦子全都是惟—一個拒她于千里之外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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