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瞞天過海 第2頁

作者︰余眇

可這也難怪,泠家是這個偏遠小鎮上的名門望族,音樂世家。從古時就一直擔任宮廷樂師且極受官中權貴與帝王敬重的泠家,于皇室不存在的近代和現代誕生了許多音樂家。泠十五年前病逝的父親就是四國著名的作曲家及杰出的指揮家,而其弟泠昊更是四國赫赫有名的鋼琴獨奏家。泠家可以說是得到整個音樂界關注的古典音樂名門。

「就這些?」泠愔臉色不善,有不易察覺的怒火隱隱在體內燃燒。她不知道母親是誰,也不記得有關父親的事。

「阿愔……」阿海一下子垮下臉,顯得可憐兮兮。只要是學音樂的在泠家人面前都會矮一截,在音樂上,再沒有哪個姓比「泠」更具光彩。

沒心情理他,泠愔沖出地下室,迎接午後天空的一片驕陽燦爛。破破爛爛都是洞的牛仔服,亂糟糟染成五顏六色的蓬頭,令路上行人紛紛側目而視。她不在乎這些。敗壞泠家的門風,過不良少女的墮落生活,選擇阿海這樣自己從心里鄙視的粗俗少年為男友……一切之一切,她只是為了要讓某個高高在上的男人生氣!

對,她一直在與昊賭氣!然而,已經十八歲了!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整整五年了,鬧劇也該隨阿海的離開而結束。覺得膩味,因為無論做什麼,在昊眼里她仍是不被接受的晦暗與恥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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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精打采地回到數日未歸的深宅大院,還沒進大門,就意外地看見停在門外的名貴跑車。

「小姐,你總算回來了,二少爺正要我去找你。」一見主子人影,老管家的一張風皺老臉愁苦成一團。

一下子醒過來,泠愔一貫的散漫立刻化為懼怕,年輕的臉皺得如同五十八歲的管家。

「他是上午回來的嗎?」

「是,一大清早。你快進去吧,二少爺看上去很生氣的樣子。」

頭皮開始發麻,但從一開始就沒有為自己留下退路。她自然清楚本月有場獨奏會的泠昊為何會從南之國南尚國際音樂廳的演奏現場,風塵僕僕地趕回北之國祖屋。硬著頭皮,她無奈地低頭走進大廳。

「啪!」

還沒能站穩身形開口說話,就結結實實挨了一巴掌,趔趄倒退數步。沒有反抗,她只是俯首,白皙的臉清晰地浮現一個掌印。這不是第一次,這些年每次他們叔佷的見面總不愉快。

泠昊嫌惡地望著衣邋遢的佷女,冷漠的神情中透出憤怒。他用手帕一遍一遍不厭其煩地擦拭方才揮出一巴掌的右手,仿佛上面沾有拭不去的髒物。

「十八歲!十八歲!你還沒有正式成年,就自作主張退學!你想干什麼?你能干什麼?除了和不良少年們胡混,你這些年來做些什麼?不怕徹底毀了泠家的聲譽嗎?你父親在世時就墮落,你比他更離譜。他是怎麼死的,你應該很清楚!」

她父親的浪蕩及花心是眾所周知的,死時都不知道自己惟一女兒的生身母親是誰。因為無節制的而染上不名譽的不治之癥,會英年早逝無疑是天譴,但……

泠愔渾身輕顫,突抬頭,無畏地對上凌厲也冷冽的無情雙眸。

兩人敵視彼此,一者嫌惡,一者羞憤,擦出電光火石。終于……泠昊先冷哼一聲別過頭,生冷地命令︰

「回房間,把頭上的油彩洗掉,洗干淨些,換套像樣的衣服再下來見我。」

泠愔不做聲,默默退出前廳,繞過回廊,穿過花園回到自己的屋子。由于是十幾代以前傳下來的祖屋,所以建築風格是舊時的木石結構。樹影錯落有致,廊下的花朵靜靜地吐出芳香,園內還有石砌的桌面……靜謐的老屋有著令人深感寂寞的孤獨感。

一直以來,這有二十間以上房間的祖屋只有她與昊兩個人住,然而在數年前,昊搬到了華都的別墅,祖屋只剩下她。自己是被昊遺棄在祖屋的,她一向這麼認為,因此每次看到昊回來,其實心里都高興。昊還是關心她的吧……反反復復地,其實她只想證明自己或多或少能得到昊的一絲注意。

用水把身上的煙味、酒味以及所有墮落的味道沖洗掉,將頭發恢復成原來的黑麗色澤,她換上一條白棉布連衣裙,都是為了迎合昊的喜惡。站在穿衣鏡前,出浴後的她與先前判若兩人,瘦高的她遺傳了父親優秀的外貌。高聳的額頭,挺直的鼻梁,緊抿的唇線有微微向上的弧度,單眼皮的雙眼搭配略微向上挑起的黛眉,使得她看人的眼神充滿不羈的挑釁,而那神情則是泠家人特有的冷漠。

臉上挨的掌印未退去,忍不住伸手輕觸,微痛。從小,昊就以這種過分嚴厲的方式管教她,可惜昊不是個好教育者,要不然她也不會總被他以厭惡的眼神鄙視。

她目光一轉,離開鏡子。紅木書桌上端正擺放著一只彩紙包裝的小盒子,拆開簡單的包裝,盒子里是條銀質的手鏈,很精致。那雕刻在鏈子上栩栩如生的花紋怪異得令人移不開視線,好奇地研究近五分鐘,她才確定那是一連串自己看不懂的音符。

小時候拿到昊送的禮物時心情是很單純的愉快,但現在則剩下分不清的酸澀。惟一令泠愔覺得滿足的是,禮物證明昊並沒有忘記她,走到任何地方都會帶東西回來的昊並未將她遺忘。

沒有絲毫地猶豫與躊躇,她將鏈子戴于左手的皓腕,在空氣中的脖子上同樣有條銀質音符刻印的項鏈。昊喜歡天然不造作有底蘊的東西,比如銀質的首飾、棉質的衣料、木制的家具、瓷制的餐具……不過,首先最重要的一點是要干淨,昊有著與他自身高傲成正比的潔癖。

園里的槐樹一年老過一年,但不知為何總是綠陰如蓋,暗綠的葉在被陽光耀得睜不開的眼中看來,分明如心情般得不到宣泄的黑色。可還是有金色的光線從樹葉間透進,在灰暗的泥土上打下一片隨風搖晃的光影。

琴聲,澎湃連綿如怒濤般的琴聲……是昊,除了他,沒有別人可觸踫泠家那台歷史悠久的名鋼琴,也只有他能彈奏出令古老宅院再也無法沉寂的出色音樂。

通過琴房的窗口,看到沉浸在鋼琴聲中的彈奏者,純棉布料的襯衫與西褲,沒有任何花哨的式樣與點綴,簡單純粹得如同其對音樂的演繹方式。映得出人影的光潔地板上只有黑色的大鋼琴陪伴著空蕩蕩琴房的主人。力求超月兌一切潔淨感,追求至善至美的澄淨,昊只沉溺于自己的音樂世界,以音樂為生命,用畢生的心血與情感為代價。

他的手指修長,指甲修得齊短也干淨,手指中間的骨節微突,有力,是鋼琴家極至理想的手。絕妙的音符在節奏的引導下,舞動開無形的華麗裙擺,搖曳著從指間流瀉而出。

琴房里的男人,除了音樂就不再需要任何人或者東西……昊沒讓她學鋼琴,即使她是他的佷女,是著名作曲家兼指揮家泠的惟一女兒。她有一半不潔血統,所以她不配踫觸他聖潔的鋼琴與音樂。他只讓她聆听,聆听各種樂器呼喊出的內心獨白,聆听各首樂曲潛藏于最深處的赤果靈魂。

他說,每件樂器都是有靈魂的,孤獨的靈魂,尤其是鋼琴。無論是低音部或者高音部,一旦旋律展開,便鳴奏出渾厚純樸的天籟之音。不加任何修飾和累贅的純粹音質,最自然、最聖潔的聲音,但同時也是最悲哀最寂寞的靈魂。所以昊選擇鋼琴獨奏家為畢生職業,從十二歲起一個人在空寂的音樂台上彈奏其自己靈魂深處的音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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