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霧月迷情 第18頁

作者︰余眇

他仰頭,花園里的梨花迎風飄揚,有幾片以曼妙的舞姿掠過他的視線,多情地拂過他的臉龐,他聞到了那潔白高雅的香味。

已是梨花細雨紛飛的季節,如夢如幻的情景正似那如夢如幻的往事……

「師兄,、等等我……」八歲的天真女孩好不容易在梨花樹下追上了少年。

十五歲的少年一襲白衣如雪,俊魅的五官,羈傲的神情已初顯他的不凡。不過此刻看來,他白衣上的污漬,臉上的淤青,怎麼看都有些狼狽。」還痛嗎?」女孩踮起腳,伸手輕撫少年的傷口。「爹是不是罰你抄書?」

「沒有,師父讓我閉門思過半個月。」他皺眉,似為女孩的觸踫,又似為師父的責罰。他同三皇于韓奕睿十次見面中總有九次要大打出手,可每次的下場多半是他挨罰,不管誰有理誰無理都是他的錯,只因對方是皇上的兒子,是三皇子。

「那這半個月我陪你讀書可好?」女孩露出甜甜的笑容,撫慰受委屈的師兄。

「當然好。」少年笑笑,開心地牽起女孩細若無骨的小手,「為兒,是不是在我挨罰時你都陪著我呢?」

「是啊,那師兄呢?」

「師兄啊……師兄無論何時都會守著你的。」

雪白的梨花隨風紛紛旋舞著墜落,夾著兒時最真摯的誓言零落于紅塵淤泥中,卻依然故我地散發出其潔淨清雅的香味……

*歡糖

六年後。

四國歷一六二年,北之國一八一年。北都。

「娘娘,快,快。皇上宣你上殿呢。」雯繡大呼小叫地沖進寢宮稟報主子。

上殿?君為有些驚訝。金殿並不是後宮妃子隨意進入的,就連皇太後、皇後也只能在特殊慶典時才有資格上殿,何況她只是—個區區幸妃,地位遠在育有皇子皇女的德、淑、賢、貴四妃之下。

金殿上文武百官兩列排站,文官自以丞相為首。君為一派自如地下跪請安,眾百官露山疑惑的表情。

皇帝韓宣近來龍體欠安,其實所有人心里都有數,他是大限已到了。他穿著過大的龍袍,已瘦弱體虛地做不了任何事。枯黃的臉色,深陷的雙眼,完全呈現一個弱勢的病者樣。但數十年帝王的威嚴仍在。他顫抖地朝站于一旁的蘇笑世招招手。

左丞相受命,自皇帝身旁的侍衛手中接過一道聖旨宣讀起來,清朗高亢的嗓音一停止,便使得整個金殿的氣氛沸騰了。

君為也愣在當場,不知如何是好。她沒料到皇帝竟封她為皇後,並且已言明在其駕崩後她是惟一的皇太後。這當然令眾人驚訝,即使平日韓宣寵愛她,但她畢竟未曾替他生下一兒半女,畢竟還太年輕,只有二十四歲。相比較,育有三皇子韓奕睿、六皇子韓奕誦、二公主芙蓉公主的秦德妃與生了四皇子、牡丹公主的李賢妃更有資格接替已逝世十六年,為韓宣育有大皇子韓奕享、二皇子韓奕賢、大公主百合公主、三公主薔薇公主的端皇後的後位。

「請君娘娘接旨。」蘇笑世故意提高音量,驚醒沉思的人,並朝對方促狹地眨眨眼。

另—人接過聖旨,平靜地磕頭謝恩,故意忽視某人大膽的作怪。一抬眼觸及老皇帝慈藹滿意的目光,她不由鼻子一酸。韓宣可以說即是她父親,又是她體貼的丈夫,蒙他照顧了二十四年,如今……她清楚封她為後是顯示他對自己寵愛的最後一件事。

四國歷一六二年,北之國歷一八一年,北之國帝王韓宣駕崩,繼位的不是大皇子韓奕享,而是政才出眾的三皇子韓奕睿。君為按遺旨成為歷史上最年輕的皇太後,年僅二十四歲。新帝的生母秦德妃則屈居為皇太妃。

出入意料的是新帝登位三日後,年輕的皇太後突然失蹤,當然如此驚天動地之事絕對被封鎖在深宮皇城內。

值得一提的是,素與三皇子不和互相敵視的左丞相蘇笑世也在宿敵登位十日後辭官,重又雲游四海……令人懷疑的是他真會棄失蹤的皇太後,他青梅竹馬長大的師妹君為不顧嗎?

這是天子腳下皇都,而從繁華的皇都往北走,往北走,一直往北走……便到了陰寒的邊疆。邊疆有座傳說中的堡壘,人們叫他霧月堡,而霧月堡的主人則被喚作殺人魔湛儇邃。

在江湖上行走的人無人不曉湛儇邃的大名,他並沒什麼了不起的地方,只不過殺了很多人。這些人有男人有女人,有小孩有老人,有好人有壞人……但他卻還好好地活著,在滅了尚陽山莊滿門後,祁家堡又步其後塵。只為了他娶的兩個女人。一個是武林中最美的女人,一個是最丑的……

「堡主,為夫人建造的陵墓已竣工,明日就可把夫人的靈柩移人。」嚴淳進入書房稟報,湛儇邃為香殘建的陵墓整整花了六年的時間。

「你說什麼?再說一遍廠他的聲音陰森森的不沾人氣。

「明日可以將夫人的靈柩移人新建好的陵墓了。」朱堂堂主在數九嚴寒的天氣里竟有汗珠從額頭上滾落。

「啪!」狠狠的一巴掌。

彬在地上的人的嘴角鼻孔中有血絲滲出,但他連眉頭也不敢皺一下。

「誰說香殘死了?她還活著,就躺在我身邊!」湛儇邃無比激動。幽暗的房間內在仔細辯認後才能發現有具棺木佔據了一大塊陰影。

無辜挨打的下屬抖著雙肩,不發一言地退出書房。

「這個瘋子!」他惟有在心里輕罵道。

湛儇邃的虛妄與執著讓他不能面對事實,在他固執的意念中香殘沒有死,或者可以說有一天她還會活過來。六年前,他下令造陵時強迫自己接受現實,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噬骨的孤寂與思念把他原先的堅強意志磨滅得一絲不剩。

要是香殘還活著,也許他還能留有些人性,但她已死,而他已變成一個瘋子,一個掌握眾多天下人生死的瘋子。

他不承認香殘死了,他寧願活在香殘還未死去的幻想中,他每隔幾日就會在夜晚去霧月鎮,因為他覺得她一定再會出現在某個奇冷的雪夜,她沒死,只是不得不離開他一會兒。

又是停了雪的深夜,湛儇邃帶著香殘最愛的蕭,顧不得寒冷與路程的遙遠便趕往霧月鎮外的客棧。憑他的體力與輕功,來回一個晝夜的路程一夜就可。香殘最愛听他的簫,他相信只要每天吹,總有一天深情思念的人會回到自己身邊的。

那簫聲,廣漠的悲涼,淒切的絕望中夾雜著痛徹心扉的吶喊聲,純粹是野獸喪失伴侶的嚎叫聲,已無樂與曲可言。

奇異的,他听到了抽泣聲。

「香殘!」他欣喜又略帶緊張地抬首望去,不遠處的樹下有位嗚咽的女子,白色的身影與香殘何等相似。

他克制住狂喜的沖動,怕把她驚嚇走。于是只遠遠地看,炙熱的目光只差沒將厚厚的冰雪融化。

她也沒動,只是站在原地,好奇地打量遠處奇特的男子,一種奇異的沉靜,不為所動的坦然。月光映著雪光,折射出其一張清秀也決無疤痕的細致臉孔。

她……不是香殘!

湛儇邃在這瞬息間清醒過來,香殘已經死了,死了六年了,她死時的情景還歷歷在目。當時正忙于打斗的他頓覺眼前一黑,飛身抱住中毒箭倒下的人,可是他們連最後一句話,一個字都沒能說。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老天爺在給了他香殘後又帶走她?為什麼?

他雙手用力死死地掐住那哭泣女子的喉頸,他要掐死她。因為她不是香殘,不是香殘!既然香殘已死了,為什麼別人可以好好地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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